赵有福收回目光，勉强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憋屈，对黄有田说道：
    “说吧，要多少？现在刚过5点，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赶上给那些法国佬做顿晚餐。”
    “你怎么知道是法国人？”，对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你关注错重点了”，赵有福感觉自己要被对方菜哭了。
    就这么个抓不住重点的菜货，居然跟自己一个头磕下去，自己要叫他二哥，真是造孽啊！
    赵有福在心里咆哮着。
    “哦，嗯，你刚才说什么？赶上晚餐？！”，黄有田这次发现了一个问题，但依然不是重点。
    “快！说！数！量！”，赵有福想打人。
    “哦哦，他们一共13个人，加上翻译和陪同，一般20个人就餐，你看着整就行。”
    “嗯，钱、票？“
    ”跟我说，我告诉叔叔，货到立刻付“，黄有田终于开始在线了。
    ”嗯，我要打个电话，你等我下。“
    ”去我办公室打，安全，你打，我给你看门。“
    ”好“，时间紧迫，赵有福也没纠结。
    两人快速的向着厂办赶去，路上他问了黄有田叔叔的名字和联络方式之后，便直接下了5点前送货上门的订单。
    等到了厂办，黄有田在门外看着，赵有福进去打电话。
    实际上，赵有福进去是要把订单内容写下来，算下账。
    五分钟后，黄有田盯着手中的采购清单，半天说不出话来。
    “发什么呆啊，赶紧告诉你叔叔啊”，赵有福看对方站着半天不动，催促了一句。
    他还是有些头发沉，想要赶紧回家去睡觉的。
    “啊，哦，不是，你确认这上面的东西都给送？”，黄有田被拉回了现实，但还是不肯相信。
    赵有福不想解释了，他丢下一句“头疼，先回去了”就向外走去。
    “别别别，我现在联系，你等我下，一会我带你去见个人”，黄有田一把抓住赵有福说道。
    “不去”，赵有福下意识的拒绝着，并试图甩开对方的手。
    “行，那你走吧，别后……不是，你还真走啊？你就不好奇吗？”
    “哎哎哎～～去见我叔叔啊，给他找到这么多东西，他总得表示表示啊。”
    黄有田见对方真的要走，终于还是妥协了。
    听说是去要好处的事，赵有福也不走了。
    但还是很郑重的跟对方说了一句，“嗯，下次直接说，我讨厌猜来猜的，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哎呀呀，知道了，知道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比我大呢，无趣的小三子”，黄有田念叨了一句，就去打电话了。
    赵有福也没再多说，随便找个椅子坐了下去。
    在他看来，双方不熟，既然有心长期打深入交流，那就磨合下。
    有些事情初次碰到，他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但如果对方一而再的犯，那也就没有继续深入的必要了。
    “希望他不会菜到连话都听不懂”，赵有福一边想着，一边闭上了眼睛养养神。
    此时，正与黄有田通话的黄进军，正做出一个黄有田初见清单的同款表情。
    人是僵硬的，嘴是半张的，满脑子都是“这不可能吧？”的问句。
    直到黄有田大声的在电话另一端叫他才回过神来。
    “啊，嗯，我在，刚有同事来找”，他随口编了个理由。
    黄有田知道叔叔平时忙，倒也没怀疑，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着。
    “送货的应该6点之前就会送到，你需要把钱和票准备好……”
    “有田啊，刚刚同事来，没有全记下来，你再说一遍吧”，黄进军看着纸上仅有的两条半记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啊，那你记到哪了？我再跟你说一遍”，黄有田不疑有他。
    “嗯，长鳍金枪鱼……”
    “长鳍金枪鱼？”，黄有田很快锁定了位置，而后看着后面的一长串，有点无语了。
    “哎～行吧，我再念一遍……”
    “长鳍金枪鱼，4条，70公斤。”
    “西红柿，40斤。”
    “……”
    “一级酒庄，玛歌庄园干红葡萄酒，40支”
    “雅文邑产区，拿路世家白兰地，40支”
    “……”
    黄进军记录之后，再次扫了一遍后，压低了声音像黄有田问道：
    “有田，你跟叔说实话，你不是为了哄叔高兴，故意编了这张单子吧？”
    黄有田闻言，突然有点理解刚刚赵有福的心情了。
    他努力做事，对方居然还要怀疑他。
    但这是亲叔叔啊，他除了沉默几秒让对方着点急，也做不了什么。
    “不是我找的，是我们厂一个采购，一会我俩就过去找您。”
    “你们厂的采购？这，可信吗？”
    黄进军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厂里的采购，能解决掉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三叔！他是我朋友！他说有，我就信！若您不信，那就当我没给您打过这个电话。”
    黄有田生气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赵有福，他无法接受！
    亲叔叔也不行！
    “哎，有田啊，三叔不是这意思，你，应该也知道，这些东西，真的，真的太难得了，你明白吗？”
    黄进军自然能感受到侄子的情绪，他试图解释一下。
    “三叔，我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难得，能这么快送到甚至比找到这些东西还难得，您觉得，人家为什么会冒着被我们探查的风险帮我们？”
    “三叔，他是我朋友，他当我是朋友，您明白吗？”
    黄有田压着自己的声音，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说着。
    黄进军听完后，沉默了几秒后，沉声回应道：
    ”对不起有田，是三叔过于谨慎了，三叔给你道歉，也跟你的朋友道歉，如果可以，你一会带他一起来家里，我当面向他表示感谢……“
    黄有田等对方说完后，简单的说了一声”好”后挂断了电话。
    他没注意到，在不远处闭着眼假寐的赵有福不知什么时候扬起的嘴角，一直都没落下去。
    半小时后，赵有福跟黄有田一起站在外交部家属院的大门口，帮赵有福做访客登记。
    而几公里外的帝都饭店后院，黄进军正看着一群国内顶级大厨，围着一批食材在那里大呼小叫着。
    “整条的长鳍金枪鱼啊，这是地中海特产啊，不都是切块的吗？这怎么运过来的啊？”
    “这大生蚝得有半尺了吧？居然不是冰冻的，这是不是能生吃啊？”
    “为什么会有西红柿？比我拳头还大，闻起来都是甜的啊！”
    “你们那都不行，看看这大对虾，要是做烹虾段，两只就够一盘子了。”
    “六寸盘大小的扇贝见过没？诺，今天看到了，还有上百了！”
    “……”
    黄进军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挂在脸上的震惊，听着他们溢于言表的赞赏，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在升起。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来自5家不同地方的票据，又透过窗户看了看正在慢慢飘下的雪花，忽然轻笑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呵～是朋友啊，有田也有朋友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