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语，叶昭黯淡的双眸瞬间眯起，眼底迸发出凌厉的光芒，如寒夜中的冷箭朝他射来。
    手中幻化出十字长剑，带着凌厉的煞气朝他扑来。
    魔兵赶紧护驾，花镜眠一抬手，顷刻间，他们消失不见，直面杀气腾腾的叶昭。
    看到花镜眠不闪不躲，叶昭眼里泛着泪光，那剑抵在他咽喉。
    “我问你，阿奇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心急如焚赶过来，得到的第一句话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花镜眠不甚在意，“死了就死了，难不成死了人，你要我偿命啊？”
    叶昭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又奇迹般地恢复冷静。
    花镜眠要去扶他，叶昭连忙挪偏那把剑，高声呵斥，“别过来。”
    花镜眠铁青着脸收回手，步步紧逼，眼底泛着血红，“师尊，我有个疑问，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希望你解释一下。”
    叶昭缓缓将头抬起，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说说看。”
    “我该喊你师尊，还是江姑娘？”花镜眠双眼骤然一沉，面部的肌肉骤然紧绷。
    叶昭拿着剑的手颤抖，脸上浮现怪异的笑容，“随便。”
    没有预兆的心痛，胸腔如同重物砸中。花镜眠目不斜视，又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抹去他的记忆？
    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他们是同一个人，从来不告诉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花镜眠心底的旋涡放大，阴暗的负面情绪久久不散，爆炸开来是迟早的事。
    叶昭唇瓣微抖，不发一言。
    握着剑的手，抖得更厉害，剑身迸发出悲鸣。
    或许败在逐渐增重的剑，兴许输在花镜眠眼中闪烁的刺痛，叶昭喉结上下起伏，仿佛也在逼他做最后的挣扎。
    “当啷！”
    终于不堪重负，那把寒冰凝结而成的剑跌落泥土之中。
    “你不知道，第一次醉酒那个晚上，我想和江姑娘说，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叶昭瞳孔放大，失去焦距。
    “魔障那次，我没来得及说，这次，我想说的是……”
    “我望星空……”
    “心随流星……”
    “悦其一人……”
    “你影如月……”
    花镜眠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情愫，透着欢喜，透着真诚，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爱恋之意。
    情到深处，化为绕指柔，白玉般的手抚上他脸颊，“师尊……”
    “噗嗤！”
    可是话音未落，叶昭的手穿胸而过。
    痛的感觉宛如一把锋利的利剑，在心间穿透，花镜眠无法呼吸。
    他想说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可是……
    很重要。
    他想起来了！
    他想说，如果师尊不喜欢他，不能接受一个男子的爱或者是徒弟的爱，那他可以一直做他的徒弟，只求永远陪在他左右。
    他想说，他没害过任何修仙界的人，还镇压那些试图杀害仙门修士中的妖魔，他手上没沾过修士的血，他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想说，他好想跟师尊回冬雪峰，他不做这个魔尊了，从头到尾追求的，只是想和恋慕之人朝夕相处而已，师尊能不能给他个台阶下……
    花镜眠喉管全是喷涌而上的鲜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鲜红的血液如珍珠坠落，染红脚下的泥土。
    迟钝地低头，眼前的景象让花镜眠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滞。
    叶昭的手埋在那滚烫的胸腔，浓稠的，滑腻的，翻涌着，流传着，是鲜血，是血肉，是逢生珠……
    昔日清凉的眸子空洞洞的，再无半分神采，依稀想起翻阅的书籍看到的那行字：唯有赤城热恋的爱意，才能催熟逢生珠。
    大量血液流失，花镜眠感觉到身体急剧颤抖，脸色忽青忽紫，喉咙像是有一块硬物，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发抖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委屈。
    无比地疲惫，瞬间跌倒在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一个笑话，依旧执拗地仰头，手紧紧捏着他的衣角。
    “为什么要杀我，是我惹你生气了？”
    “可我没有看到你的脸变样，也没有取你的心头血……”
    叶昭眼泪顺着眼角流淌，抑制不住某种指令般蛮横得扯出那颗彻底到达全盛状态的逢生珠。
    眼神没有一丝起伏，冷漠疏离，残忍地撕开所有不堪，“你真好骗，我费了那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这颗珠子，只有至真至纯的爱才能使它发挥全部的功效。”
    “你少自作多情了，被一个假扮女人的男人欺骗，还是你师尊，不嫌恶心吗？”
    “我从没爱过你，反而恨死你了，至于这个珠子，我就笑纳了。”
    说罢，当着他的面，拿出那两个缩小版的泥人，松手往地上丢。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花镜眠不可置信地摇头，发出凄厉地哀嚎，“不要！”
    阻止无效，叶昭麻木不仁地抬腿，一脚踩碎，陷进潮湿的泥土之中。
    招来长剑割破他抓着的那节衣角，他握着那颗往下渗血的珠子渐行渐远。
    “轰隆！”
    瓢泼大雨落下，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