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照相馆,魏翔正被他爸骂呢。
“你小子是要作死啊?给人画成这样?自己干啥的自己不清楚?
照相是门手艺,得学会摆布人,不是听人摆布,啥都听客人的,还用学手艺?”
魏翔低着头站在边上不敢搭腔,李沐凑过去一看,魏翔他爸正在修婚纱照,上海滩风格的婚纱照,洗出来跟遗像差不多,简直是冥婚。
“小沐来了?你看看人家小沐,多跟人家学学,弄啥都半瓶子醋。”
李沐赶紧跟魏翔爸爸客气几句,拉着魏翔就跑到了照相馆大门外。
“我就说你画成那样不行,这不是给魏叔找活呢吗?我去李冰家正好他爸在,我一说要买挎斗子李叔直接给否了,说建委下属单位正在换车,帮我们扣两台皮毛好摩托车。”
魏翔乐坏了,领着李沐奔了饭馆。
哥俩要了盆散啤点俩菜,几杯散啤下肚魏翔又聊到了陈静的事儿上。
陈静本来在毛纺厂工会,可自从上次来外调后,就被调到了车间。
陈静调过去的一车间从主任到工人,全都是女的,这么明显的调动,让陈静感觉受到了歧视。
魏翔说这些的时候满肚子怨气,李沐递给他一根烟。
“老魏你在怨徐馨?”
魏翔摇摇头:“我怨徐馨干啥?孙玉书那种人就该被法办,我就是看不懂毛纺厂的领导。
明明是陈静被欺负,凭啥将她调岗?还调一个全是女工的车间?这不是明摆着说她作风有问题吗?”
李沐叹了口气:“这就是国人的劣根性,男女这种事一出,不管女人是否自愿,吃瓜的都会本着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原则,想方设法挑女人的毛病。
你多安慰一下陈静,不行就让她跟你爸学照相吧,干啥不都能吃口饭。”
嘴上说着陈静的事,李沐不由得担心起孙慧慧,他跟孙慧慧的事她丈夫可都知道,会不会因此欺负她?
大砬子第一批药材是五一到的,量并不多,李沐把药材发走后没回家,而是去了郭教授的实验室。
郭宝昌对中医最大的贡献,除了整理出几本很古老的医书外,就是对复方汤剂的研究。
吉春医大中医研究院,对复方汤剂的开发研究一直处在世界前列,但李沐看问题却拐了个弯,他看的是经济价值。
中医赚钱就是卖方子,药铺医药材加价不多,因为中药价廉尽人皆知,但中药一经改良,制成复方成药,身价立刻增值百倍,其实疗效和丸散膏丹没啥区别,只是浓缩后换个包装,服用方便而已。
大砬子的老乡辛苦上山采药,自己挖门子盗洞想办法给卖高价,可依旧只能够维持生活,所以李沐在思考,如何能盘活中草医药这个产业。
郭宝昌对李沐的想法很支持,所以很多复方汤剂研发的细节和关键步骤,都会让李沐参与。
“人参黄芪葛根经过合理配比后,提纯的汤剂功效比煎服提升了十几倍,下一步就要做药理实验了,如果做成成药,可以填补国内的一项空白。”
病理实验医大自己就能出结果,但药品从研制到临床应用是个漫长的过程,多数药厂只会生产现有的产品,很少将资金投入研发,所以复方中成药的推广才如此缓慢。
李沐从研发到实验都跟着走了几遍,差的就是制药环节了。
李冰父亲果然办事,才三天李冰就给李沐打来电话,让他跟魏翔直接去建委车队找孙队长,说他爸都给联系好了。
李沐和魏翔揣着钱跑到建委大院,果然在后院停车场看见十几辆摩托车,车况还都很新。
孙队长直接将两台雅马哈100的钥匙给了李沐和魏翔,让他俩在院里试试车,钥匙门一拧,发动机点火的声音,让李沐情不自禁地眯上了眼睛,太好听了。
这两台摩托是车况最好的,而且上牌子才三年,因为更换公车,处理给内部职工才一千五一辆。
魏翔毫不犹豫交了钱,两人骑着摩托回到了照相馆。
“沐子,这摩托算我送你的,这段时间照相咱没少挣钱,我每月给你的只是生活费,大头都在我这攒着呢,咱辛苦点多跑几个地方,我看陈静老是闷闷不乐,想早点跟她结婚,结婚了或许她能开心一点。”
李沐非要将摩托车的钱给魏翔,但魏翔死活不要,说要没有李沐出面,他俩也捡不了这么大便宜。
骑着摩托回家,李泉蹲在车边上满脸羡慕,就连左邻右舍也都过来看,这年月谁家能买得起摩托车?都眼热地看着李沐,夸李沐有出息。
李翰林只是问了一下实验室的情况,对李沐买的摩托车并不感兴趣。
“李沐,跟着周教授是你最好的机遇,一定把产品研发的每一步都记仔细了,如果真能把老祖宗留下的古方都制成成药,那中医才会真正焕发新生,周教授是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啊。”
李沐妈端着一盆洋柿子放在了茶几上。
“你爸说得对,传统的中药加工耗时费力不说,跟现在的机器还配合不上,产量就上不来,我们中药厂天天光看着上班,就是没看见效益,眼瞅都开不出支来了。
这要是再不进行产品深加工和技术改革,中药厂就得黄。”
李翰林看了一眼李沐:“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认认真真地走下去,别老想歪门邪道,咱家还没穷到指望你赚钱养家。”
李沐看看屋子里堆放的书籍和杂物,又看看被烟熏黑的天棚说了句。
“爸我有自己的想法,我都打听过,解放大路那面已经开始拆迁普查,我准备问问李冰他爸,如果确定要动迁的话,我就拿钱去买个平房。
动迁了你和我妈还有佳琪搬楼上住,我们都大了,就这两间屋实在是住不开。”
李翰林看了老伴一眼叹了口气,李沐妈眼睛一红起身出去了。
孩子大了,知道替父母分担,李翰林看着李沐和院子里的李泉,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释然,他这时才算彻底将心放下,没有太多的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