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星开三轮开得很熟练，带着宋知了左拐右拐就慢慢地晃进了环山公路。
    “我比你早来两天，也是刚入职。”白南星边把手里的方向盘回正边说道。
    “刚瞄了眼你的工牌，药田助理是吧。”
    白南星真的很喜欢笑，小虎牙透露着少年人独有的狡黠：“这个工作可繁琐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哦。”
    宋知了笑着道：“我时刻准备着。”
    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宋知了的说话方式和语调逗笑，白南星手肘撑在三路车的护栏上，指骨处抵着脸颊，闷声笑道：“你好有趣啊。”
    他的话尾带着些期待：“和你当同事肯定不无聊。”
    听到他的话，宋知了挑了挑眉，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白南星的夸奖并顺带也夸了一下他。
    “你也很有趣。”
    白南星：“这算商业互夸吗？”
    宋知了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反正是真心实意的。”
    言下之意，你是什么成份我就不知道了。
    白南星在脑海里自动补上了宋知了没有说完的话，然后也表达了自己的诚意：“我也是。”
    宋知了给他比了个赞。
    看着右侧不断往外退的风景，宋知了嘴角带着微微上扬的笑意。
    谢今宴和温鹤屿，一个是光明正大地当着闷葫芦，一个是默不作声地降低存在感。
    和他们两个在一起，宋知了感觉自己都快成小喇叭了，天天叭叭。
    现在难得遇到一个畅谈的，她久违地感受到了躺平的乐趣。
    白南星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宋知了的心里被夸赞了一遍，边开车，他还能边盘算。
    “不过一般是两个人负责一个药田，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放到我那一组里。”
    从白南星的话里宋知了了解到，不知道为什么，星耀智药在现在依然使用人工种植，甚至浇水这种事都是需要分派人手。
    在这方面，星耀智药一点都不吝啬花钱，药田遍布山腰，每一块都分两个人，也就是一块田要开两份工资。
    “那这个工作是要干什么？”鉴于白南星已经先工作了两天，宋知了向他虚心请教道。
    “记录他们每天的长势然后按时浇水。”
    宋知了：？
    “每天？”她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她小时候也是种过植物的人。
    除了大蒜这种长势喜人的，大多植物都是要小十天才可以看出变化，更是有很多品种一颗种子种下去一个月都没个动静。
    “对，每天。”白南星点点头，然后试图向宋知了寻求认同感：“神经吧。”
    宋知了诚恳地说：“神经。”
    在吐槽工作这件事上，最容易出现的就是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
    而仅仅是短短两天，白南星就积累了不少的怨言。
    “浇的水是一定要山泉水，这个天室外的水早就冻上了，我每次还要凿开。”
    “还有那草，种子刚种下去能看出来个啥，我又不是透视眼！”
    ...
    宋知了看出来了，上班这种东西，多开朗的人沾上都不行。
    看着白南星一脸愤慨，恨不得一拳捶爆这个世界的样子，宋知了回想起来自己原来的打工经历，已经开始提前暴躁了。
    总感觉答应这个任务是被坑了。
    宋知了想到一小时前杨笠喆发来的在学校图书馆晃悠的照片，单有暖气这点，就已经够她羡慕了。
    吸了吸鼻子，宋知了把下巴又往围巾里埋了埋。
    朱昊说的二十分钟是开车二十分钟，但是白南星开的是三轮，哪怕他抄了近道，也用了四十分钟。
    头发已经被吹得炸毛的宋知了，在跳下三轮的时候就已经瞄好了位置，决定以后直接开个阵门就过来。
    和宋知了活人微死的状态不同，哪怕是在寒风中吹了四十分钟，白星南依旧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你几岁啊？”宋知了看着白星南爬山都不带喘的，真诚发问。
    “我啊，我十九。”
    十八的宋知了：？
    对上宋知了欲言又止的视线，白南星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问号：“怎么了？”
    “...没事。”噎了噎，宋知了说：“你看着挺显小的。”
    十几岁的年纪本来就很难分辨，但白南星给宋知了的感觉就是弟弟类型的，所以知道她比自己大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
    “大家都这么说。”白南星狡黠一笑：“所以我到现在过年还能收到长辈们的红包。”
    星际时代虽然依然有过年这个习俗，但是在给红包上，一般只持续到小孩成年。
    但是按照白南星说的，他仗着看起来年纪小，去不熟的亲戚家拜年的时候，还是能收到红包。
    宋知了哇哦了一声：“那挺好。”
    “你呢？”他边在前面给宋知了带着路，边转头问：“我感觉你看着也不大。”
    宋知了：“十八。”
    白南星语气上扬：“那运气好的话今年还能收到红包诶。”
    宋知了笑了笑，低低应了一声。
    哪有什么红包。
    这玩意在她的生活中都消失多久了？
    宋知了也记不清了，或许是根本没有出现过吧。
    老头不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前几年他还在的时候，过年那几天和平常的日子也没什么区别。
    后来他老玩失踪，常年不在家，也就更没可能了。
    毕竟红包这个东西，还是要亲人给的。
    元宵节做元宵，端午包粽子，中秋烤月饼，冬至包饺子，这些宋知了都可以自己做。
    但是红包，就没有必要了。
    十八年在生命里没有出现过的东西，宋知了连执念都没有。
    “今天冬至诶。”前面的白南星忽然开口。
    宋知了一愣：“对。”
    早上出门前还和谢今宴朱雀他们商量着下班回去包饺子，还邀请了温鹤屿来着。
    “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冬至的对拓点是未完结的盛夏。”
    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过后，长夜将一点点变短。
    而在凛冬晦暗之后，我们终将迎来广袤的长夏。
    白南星转头笑着朝她眨了眨眼：“一个很酷的地理知识吧。”
    宋知了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啊。”
    她高中也是学地理的，怎么没听说过这种把时间点和地理结合在一起的方法。
    不过她还是听懂了他的话，同时也惊讶于白南星的敏锐。
    “谢谢。”她朝白南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客气。”白南星说：“要真想感谢我的话，等会主动提一下和我一组吧。”
    他双手垫在脑后仰头感叹道：“毕竟我是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帮我啊——”
    宋知了被他的语气逗笑，她开心应道：
    “行啊，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