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这么无耻！”
    冯妈震惊地瞪大眼睛，全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难怪小姐前面一直没提过让大年留在这里这件事……
    原来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么？
    “无耻不无耻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药铺外面闹。”
    叶无双摇摇头，话音中带着几分轻描淡写的味道，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走吧，先去找大年。”
    话音落下，叶无双率先放下手头的药材，找到正在洗东西的大年。
    “叶医生……”
    大年自然也听见了药铺外面的声音。
    对于自己父母的声音，大年在第一瞬间就听出来了。
    可她不敢出去。
    在药铺的这两天，虽然浑身伤痕累累，却是她开心幸福的时光。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她这样一个女娃，还能有吃饱穿暖的一天。
    大年甚至已经偷偷在想。
    如果可以的话，她这辈子就一直在药铺上帮忙，跟着叶医生学医术。
    就算没有工钱都没关系，她的命是叶医生救回来的，所以在这里帮忙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偏偏不等她长大，父母已经找来了。
    “大年，你想跟着他们回去吗？”
    叶无双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大年颇为茫然地看着叶无双：“我不知道……”
    从春生的口中，大年也知道了眼前这位清秀叶医生的身份，其实就是那日来巷子里的叶小姐。
    只是在药铺上大家都喊叶医生，大年也跟着这样喊。
    “如果你想跟着回去，现在从药铺出去就好，我之前就答应了你，不会收你的药钱，那就肯定不会收的。”
    叶无双耐着性子解释。
    她蹲在大年面前，慢条斯理地为她整理着衣衫：
    “但你要是不回去的话，今后就再也不回去了。”
    “再也……不回去了，是什么意思？”
    大年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我会安排人出去告诉你的父母，你已经被他们打死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大年，也没有亲人，只是一个孤女。”
    叶无双的话音温柔，说出的话却让大年失神。
    孤女么？
    小姑娘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眼眸中闪过一瞬挣扎，但很快便恢复坚定。
    “我想好了！我不回去了！”
    “这么快就想好了？”
    这次轮到叶无双意外了。
    “嗯！就算我活着回去了，他们也不会欢迎我，只是单纯把我当做工具来使唤而已，等什么时候不需要我了，就会重新把我丢掉。”
    大年平静地开口：
    “从头到尾我都不是家里的孩子，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
    这样的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属实有些可怕。
    大年原本也未曾这样觉得。
    毕竟在巷子里的大家都一样。
    所有人都一样，只要是女娃就注定了吃不饱穿不暖。
    可偏偏大年在药铺这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尊重和爱护。
    这是在家里从未有过的。
    既然这样，她倒是宁愿自己没有家。
    至少这样的话，生活还能轻松些。
    再也不用担心弟弟闯了祸，需要她来背锅。
    也不用忧愁吃不饱的时候要怎么填饱肚子。
    更不用害怕洗了衣服没干，会被父母毒打。
    叶无双抬手摸了摸大年的脑袋，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叶医生！”
    大年下意识叫住她。
    在叶无双困惑的目光下，大年纠结地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声开口：
    “如果……如果留下我很麻烦的话，那就让我回去吧。”
    大年抬起眼，眼眸湿漉漉的，却无比真诚：
    “毕竟那个地方就是我的家，这一切也是我理应面对的。”
    叶无双弯了弯唇：
    “傻姑娘。”
    她抬起手，随性地摆了摆：
    “我既然说了给你选择的机会，那就能处理好一切，放宽心等着吧。”
    叶无双不给大年继续说话纠结的时间，大步去了药铺门口。
    “这大清早的，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呢？”
    叶无双掏掏耳朵，目光落在站在药铺门口大喊的妇人身上：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就是你哭喊着要孩子？”
    妇人见出来的是个年轻医生，面色越发凶狠，啐了口唾沫：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一边去！让你们东家出来和我说话！”
    “我们东家平日里忙着呢，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你倒是先说说找我们东家做什么？”
    叶无双挑眉。
    “你们这药铺把我家闺女给医死了，我当然要找你们要个说法！”
    妇人叉着腰，骂得唾沫横飞：
    “现在无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出来当医生了？我那闺女养了好些年，吃了多少粮食，花了多少大洋？现在就被你们给医没了，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
    “既然是你的闺女，那应该是你送过来的才对，我怎么没见过你？”
    叶无双半眯着眼打量着妇人：
    “还是说上次有好心人送来的那个伤痕累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小姑娘，是你家的？”
    原本妇人仗着围观的百姓多，想要大讹一笔。
    听见叶无双这么说，当即有些慌了神。
    “什、什么只剩一口气的？你可不要胡言乱语！我闺女好着呢！”
    “好好的为什么要送到药铺来？难不成你这是打算讹钱啊？”
    叶无双惊讶地拔高音量。
    百姓们原本还想帮忙的，一听这话顿时回过味来。
    “对啊，这人说话怎么还自我矛盾的？”
    “看来就是讹钱的……啧啧，世风日下啊！”
    孙家的汽车驶过，被人群给堵住了。
    孙老爷子坐在后座，眉头蹙起：“怎么回事？”
    “回老爷，前面百姓都堵在药铺门口，似乎是闹出了命案。”
    司机恭恭敬敬回答。
    “命案？”
    孙老爷子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准备下车。
    他这辈子除去古玩外，最为感兴趣的就是伸张正义。
    若是真的有人白白蒙受冤屈，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你这是颠倒黑白！”
    妇人眼看风向不对，立刻大喊一声，倒在地上又哭又闹：
    “我那可怜的闺女啊！就这么没了！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呐！这些有钱人就知道欺负我们穷苦百姓！闺女你没了，我这当妈的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