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庄园。
“你不是说不可能吗?”洛基语气平静,他胸前缠着几圈绷带,望着奥丁的背影,房间愈发凌乱,满地都是沾染酒精的稿纸。
奥丁同样感受到自身卢恩力量的消失,用于缔结契约的眼球并未复归原位,他还是独眼,没人知道契约究竟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就像没人了解空鬼所在的维度,即便是他这个跟空鬼签订过契约的人也不例外,进入那个维度的人都是以食物的方式供空鬼馋食,他无法想象真的有人会在另一个维度成功把契约终止。
进去的那个人算是人吗?
“快了,这本书我已经翻阅过半,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肯定能找到我们需要的咒语。”奥丁已经痴迷到疯魔,他现在的表现跟疯人无异。
洛基叹息:“你应该跟那个组织说,看他们是不是还有闲情雅致看你准备搞什么,我也是,我应该好好蹲大牢的,现在再回去自首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奥丁低沉地笑了:“他们给你第一次机会的时候可不知道我的存在,现在除非那个组织都是傻的,不然你肯定已经上死亡名单了。”
“多谢提醒,早知如此我应该加入他们,然后一步步掌管大权,最后再把那个组织搅得天翻地覆。”洛基说道。
奥丁:“就像湿婆?你亲眼看到他的下场了。”
“寿终正寝,我觉得还不错,何况失去卢恩的你跟湿婆有多大区别?他甚至一直躲在暗处,而你因为太过招摇,所有活动地点都被掌握得清清楚楚,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庄园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洛基说。
奥丁拍了拍桌上被盖住大部分的书页:“我跟湿婆的区别就是《死灵之书》,他尚且拥有背水一战的机会,我当然也有,而且我不可能失败,只要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
“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希望在那天到来之前,你不会先变成疯子。”洛基摇摇头。
奥丁举起酒瓶:“酒精永远能帮我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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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雨夜能够浇灭无数热烈,除开雨声,再听不到其他。
iaco巴黎分部的楼顶,这里有一个生错场合的组合,躺椅和遮阳伞,没人会觉得面前这个金碧辉煌的城市像是大海,何况巴黎的阳光大多时候不至于需要遮住,雨伞倒是很有必要。
从吴可非的观察来看,巴黎人似乎都喜欢淋雨,哪怕已经瓢泼大雨了,总是能够看到许多行人拎起衣领快步行走,就是不愿意撑把伞漫步街头,所以他觉得奇怪,分不清这些人究竟对雨有着怎样的感情。
靠在躺椅上,听着雨声落在四周,落到伞顶,其实环境嘈杂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安静,这时候如果再点根烟似乎会显得更加惬意,可惜他不抽烟。
望着塞纳河对岸的市中心,相对而言他们这边略显暗淡,大雨中的城市发着光,与雨滴的方向相反,朦胧之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模糊却又泾渭分明的界限,雨滴不断掠过光影,互相佐证对方的存在。
身后铁门发出锈迹斑斑的开合声,吴可非疑惑撇过头去,难道还有人闲得发闷?可是室外的低温对除他以外的人而言应该都很难熬。
“我有很多问题。”来者是格洛丽亚,而且听她语气明显有备而来。
“你跟踪我?”吴可非率先发问。
格洛丽亚毫不避讳地点头,在另一架躺椅上坐下,带着手套的双手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她问道:“这里为什么会有椅子和伞?”
“我也想知道。”吴可非回答。
“我消化了你的记忆,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格洛丽亚的声音在伞里还算清晰。
吴可非看向她,问:“什么?”
“其实你并不抗拒别人跟你的交集,甚至可以说很好亲近,哪怕是陌生人找你通常都会被回应,即便习惯单独行动,但也不会拒绝团队合作,鲜少有人找你帮忙不是吗?大部分事务还都跟组织有关,所以你看起来冷淡,实际上并不擅长拒绝。”格洛丽亚分析得有条有理,吴可非感觉自己像是实验室里被解剖的小白鼠,有什么办法呢?面前可是一位通晓“历史”的神明。
“你的问题在哪?”吴可非问。
“就连女生找你假装情侣这种荒唐的需求都能答应,可是我从你的记忆里感觉到你好像真的喜欢她,对吧?否则也不会受到诅咒之后第一时间是寻找庇护魔法,召唤来一对戒指,可想当时的陈璃画有多摸不着头脑,分明是虚假的情侣却送人戒指,没过多久还不放心提出了‘分手’,拥有者失去爱人、遗失者失去生命,虽然只是演戏,可你好像真的把她当成爱人对待。”格洛丽亚说道。
吴可非的回答没什么波澜:“没人知道诅咒讲不讲理,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可能因为我受到伤害甚至付出生命,换成任何人我的做法也不会改变,实际上我并不觉得假装情侣有多荒唐,当时的确能为我们避免很多麻烦。”
格洛丽亚思索着颔首:“只是不知道那戒指怎么跑明微手上去了,按理说不是应该摘不下来的吗?就像你手上的那样?当然,你也不知道。”
吴可非沉默了一会:“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格洛丽亚淡漠的语气比起对方不遑多让:“只是觉得奇怪,就连你这样的人都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
“那你算是问错人了,兰斯洛伊,哪怕是明微都比我更清楚。”吴可非回答。
“他们的喜欢跟你的喜欢一样吗?”格洛丽亚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问句在吴可非耳中听出来许多含义,以至于令他一时失语。
迟疑片刻后,吴可非说:“我认为最好不要跟一个被诅咒失去爱人的人谈论感情。”
格洛丽亚转头,周围喧闹的雨声似乎代替了很多回答。
“听说伦敦总是阴雨连绵。”吴可非难得闲聊。
格洛丽亚望着远处的光晕,道:“你去过的,比起伦敦,巴黎的雨像是儿戏。”
“伦敦人似乎更愿意打伞。”这是吴可非经过比较得出的结论。
格洛丽亚耸了耸肩:“阴雨连绵和阴晴不定有着本质区别,两座城市的人自然会习惯。”
“那雪呢?”吴可非问。
格洛丽亚回想了一下:“虽然伦敦纬度更高,但受到大西洋的暖湿气流的影响也更大,所以只是有时会下,而且不一定能积雪,巴黎应该更胜一筹。”
她裹紧了大衣接着说道:“或许过不久就能看到巴黎的雪了。”
吴可非放松地吸了口气,冷冷的空气从鼻腔钻进身体,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开始期待一座城市的雪了?就像生活在这里的人一样,除了雨雪,平静祥和。
“你感觉不到冷吗?”格洛丽亚好奇。
吴可非回答:“这样的温度对我来说是适宜。”
“真是有趣,我在你记忆里看到有人把你比作天上的星星,北落师门。”格洛丽亚说道,“然而无论在世人眼里北落师门有多么冰冷孤独,他本质上可是比太阳还要炽热的恒星。”
寒冷的雨夜里,两道冰冷的目光交汇,无光的火花无声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