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这般评价耿氏了。
德妃哼了一声,将五阿哥小心翼翼地放进摇篮里,轻声笑道:“这孩子长的是真好,和老四像,又比他白净些。”
德妃是怎么稀罕五阿哥都稀罕不够,来之前她还想着,在她这儿,五阿哥毕竟是个庶子,是怎么都越不过二阿哥的。
可真一见面,就将这话都抛到脑后了。
见五阿哥睡熟了,德妃倒是轻声问了两句桂嬷嬷二阿哥的身子,桂嬷嬷也如实回答,德妃听了以后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偏殿这头热闹,清婉回到自己的屋子,这间屋子布置的倒也雅致。画眉见她回来,低声问:“您可回来了,德妃娘娘那儿……还好吧?”
清婉一边进屋,一边笑道:“有什么不好?小五有她疼着,不正是好事?”
画眉闻言,皱眉有些担忧:“但德妃娘娘这般上心,万一日后生出些别的心思……”
清婉懒懒地靠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悠悠道:“不用怕,四爷既然说了孩子只能养在我这儿,我就信他的。”
四爷今儿是实打实的忙了一天,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刚走到前院的时候,就见海棠院的秀鸾在门口候着。
她见着四爷以后,赶紧上前福身行礼,恭敬道:“奴婢见过主子爷,年侧福晋说今儿身子不适,想请主子爷去瞧瞧...”
四爷闻言,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冷声道:“身子不适可请了府医?”
秀鸾闻言,低头轻声道:“回主子爷,侧福晋请了府医,但身子还是不适,所以想请您去瞧瞧...”
她能感受到四爷周遭的气压,让她说话越来越小声。
这就是明晃晃的邀宠了,四爷有些不耐,但还是板着脸往海棠院去了。
秀鸾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她都能感受到四爷的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想着能将四爷引去一趟,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今儿后院所有的女人,包括满色阁的玉灵,都伸长脖子,眼巴巴的盯着沁兰苑,从天亮到天黑,愣是没等到耿氏和五阿哥回府。
她们关上门议论,府里的下人更是逮着个空闲就要在背后说上两句。
有人说是耿氏因着昨儿大格格那事惹怒了四爷,四爷将她和五阿哥打发到庄子上了。
有人则信誓旦旦的说耿氏绝不会失宠,一定是带着五阿哥回娘家探亲了,毕竟以前耿氏就动不动出府回娘家转一圈。
任凭谁也没猜到,是进宫了。
但耿氏不在府上,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乌雅氏和刘氏还没侍寝过,下午两人都烧水沐浴了一番。
没想到年氏是直接派人去前院请人了。
四爷沉着脸走进海棠院的时候,见年氏穿着一件和耿氏差不多的纱裙,已经在门口候着,脸上带着惊喜,见了四爷以后羞答答的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四爷还没将她打量完,就听着一声刺耳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妾给四爷请安~”
四爷听见,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适,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深吸口气,沉默片刻,淡淡道:“不是说身子不适?怎的不好好穿衣裳。”简直没眼看她。
年氏闻言,心中一甜,觉得四爷是在关心她,便捂着胸口往他身上靠,柔声道:“四爷,不知为何,妾今日总觉得身体乏力,胸口发闷,身上难受的紧。”
她瘫软到四爷肩上,四爷学着耿清婉啧了一声,冷眼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玲珑,沉声道:“没瞧见你主子身子不适,还不将她扶到床上早些休息!”
玲珑闻言,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扶住年氏,又听四爷厉声道:“再有这没用的奴才,直接发卖了。”
这下年氏也不敢吭声了,只能捂着胸口,任由玲珑将她扶到床榻上,四爷站起身子,瞧了她一眼,淡淡道:“身子不好就叫府医来瞧,府医不行就叫太医。”
说罢,看样子转身就要走。
年氏赶紧出声拦着:“四爷,我...我...倒没什么大碍,能伺候您的。”说着,顿了顿,又咬着下唇说:“听福晋说,您下月要南巡,正好妾也没去过江南,不知道您此番前去......”
四爷脚步一顿,听她这话心头涌起一股火气,福晋还真是擅长没事儿找事儿啊。
于是他扭过身子对着年氏道:“福晋身子不好,爷有意将掌家权由你代管,但若是你想一同南巡,那便叫耿氏掌家吧。”
年氏听这话,脑子一懵,随后无数个想法迸发出来。
掌家权?这是要架空福晋抬举自己啊!可她还想趁着此次南巡能要上个孩子...
但又不甘心将掌家权拱手让给耿氏!她已成了侧福晋,还有儿子,再有了权利!
不行不行,年氏摇摇头,孩子在府上说不定也能怀上,但这掌家权她不能拱手让人。
四爷瞧着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便出声道:“想好了吗?”
年氏闻言,抬眸看向四爷,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娇声道:“爷,妾从小就有些晕船,您带着妾免不了要分心照顾妾,妾还是留在府中吧。”
四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既如此,爷便也不勉强,爷相信你定能将雍亲王府打理好。”
年氏心头一松,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下巴一抬,胸有成竹:“爷就放心吧!”
四爷笑笑:“爷还有公务,你好生歇着,不必送了。”
年氏躺在床上,娇羞的点了点头,享受着这殊荣。
四爷一走,年氏便叫秀鸾玲珑进来,她一脸的天真,瞪着一双杏眼,问道:“你们说,我选的可对?”
俩人心想,选都选了,还能怎么说...
只见玲珑柔声道:“侧福晋,您当然选对啦,您想想,耿氏有孩子定是不会跟去的,四爷也就带上两个格格。府里已经有了两个侧福晋,就算她们有天大的本事,这辈子也就是个格格的命。但四爷看重您啊,竟将管家权给了您,这不是天大的殊荣吗,您比那耿氏,更得四爷看重呢!”
【接昨天的】194章
秀鸾也在一旁附和:“对啊,您是什么出身,岂是那耿氏能相比的?”
年氏听着这话,沾沾自喜的点点头,觉得她们说的对!
四爷从海棠院出去了后,直接去了锦绣堂。
正院里灯火通明,下人们见四爷来了以后,纷纷福身行礼。
四爷没有停留,沉着脸快步走进主屋。
福晋正在抱着二格格,教她说话呢。
她见了四爷也有些惊讶,忙站起身说道:“四爷来了,您可用了饭?”
四爷脸色不好,瞧了她一眼,淡淡道:“叫奶娘把二格格抱下去。”
福晋瞧他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慌,知道他有话要说,赶紧将孩子递给奶娘。
奶娘出了屋子以后,四爷这才抬眼,瞧着福晋沉声道:“福晋,你可知道你在这位置上应该做些什么?”
福晋听这话,心头一紧,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只能惶恐不安的站在原地,想着最近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儿?
四爷越过她坐到了主座上,熙冬赶紧给他奉茶,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沉声道:“福晋,你整日里就盘算着,爷的后院如何才能让你搅的更乱,她们争斗了,你才能坐稳这位置,是不是?”
福晋听的脸色一白,赶紧跪下,连连摇头:“四爷,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
四爷不看她,又道:“二阿哥身子不好,你多把心思往他身上放放,后院的事儿,暂时交给年氏吧。”
福晋一听这话,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下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慌乱间有些惶恐,哑着嗓子问道:“四爷这是何意?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会改的,您为何要这般折辱我,我乃正妻啊......”
四爷听的不耐,直接打断了她,沉声道:“爷说的不够清楚?让你将心思多往二阿哥身上放放,就叫年氏学着和你一同管家吧。”
福晋瞧着四爷不怒自威的模样,沉着脸,双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解释,也没再问些什么。
四爷连盏茶都没有喝完,就走出了锦绣堂,留下一屋子的沉寂。
他在前头稳步走着,突然,对苏培盛淡淡道:“一会儿去知会乌雅氏一声,叫她收拾自己的箱笼,下月十六跟着爷南巡。”
他走后,福晋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失魂落魄,她想不通四爷为何会将她架空,更想不通年氏哪里入了他的眼,他不是一向宠爱耿氏?
翀嬷嬷悄声走到她身后默默地叹了口气,福晋有气无力的问道:“嬷嬷,你说,爷为何要这般对待我?”
翀嬷嬷摇摇头,又是苦口婆心道:“福晋啊,四爷要的是夫妻一体,四爷朝堂上,您在内宅中。他疼爱谁,您就抬举谁,将府中一应事物打理好。”
她顿了顿,还是将这话说了出口:“大格格那事,老奴猜想四爷定是不愿闹大叫人人都知道的。”
说到底,她是大格格的嫡额娘,将所有人都叫来,是为了让四爷处理事情不偏颇,可大格格的体面和名声却是丝毫没有顾及到。
若大格格是她所出,怕是要将此事捂住了吧。
这哪有一点福晋的做派?当日翀嬷嬷是拦也拦不住,权当让福晋出口气罢了,但她与四爷的那丁点情分也一次一次消磨殆尽了。
翀嬷嬷又道:“福晋,您养好二阿哥,府里的那些遭乱的腌臜事儿,不管也就不管了,年氏得了势,那耿氏也讨不了丁点的好处。”
福晋深吸口气,又叹了出去,背都驼了一些,她嗤笑一声,摇摇头:“嬷嬷,我纵然有万般错,可四爷就没有一点错处吗?他那般抬举耿氏和五阿哥,若换做旁人,五阿哥早就被害死了,还能容他活到今日?”
翀嬷嬷看着福晋单薄的背影,心中刺痛,福晋说的没错,都是四爷偏心太过,才会让福晋日日担忧。
她柔声在福晋耳边道:“二阿哥是嫡子,五阿哥越不过他的,若是有人挡了咱们二阿哥的路,老奴定是会豁出性命的。”
福晋闻言缓缓抬眸看了一眼翀嬷嬷,眼里蓄满了泪,但没再说话。
苏培盛跟着四爷进了前院以后,就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琼花苑。
宜春有些惊讶,恭敬道:“苏公公,这么晚了,可是四爷有什么事?”
苏培盛点点头,对着宜春道:“给你们格格说一声,下月十六圣上南巡,四爷点名让乌雅格格一同前去,你们这几日便将箱笼收拾起来,缺什么派人说一声就成。”
宜春闻言,也不惊讶,面上依旧恭敬,点点头道:“多谢苏公公跑一趟,奴婢知晓了。”
说着,就递给苏培盛一个荷包,他也没推让,顺势就装到了怀里。
乌雅氏已经卸了妆发歪坐到榻上,就着烛光安安静静地看书,整个屋子,只能听到她缓缓翻页的声音。
宜春一进来,她便轻声问道:“宜春,刚刚有人来吗?”
宜春点头:“格格,刚刚苏公公来了,见您歇下了就同我说了几句话。苏公公说下月圣上南巡,主子爷说了叫您一同前去,这两日就叫咱们把箱笼收拾出来。”
乌雅氏闻言,并不意外。那日福晋说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德妃定会想法子让四爷带上自己。
她合上书淡淡道:“这次出门应该四爷应该会带着耿侧福晋,她和五阿哥估摸着是进宫了。”
宜春知道她的意思,也点头附和:“嗯,德妃娘娘喜欢孩子,若是您生的,娘娘便更欢喜了。”
乌雅氏不在意地淡淡一笑,心想,四爷连后院都不进,靠自己怎么才能怀上孩子。
索性她也没想争什么,四爷的宠爱,孩子,这些能拥有固然是好的,但若是要费尽心机去争抢,去害人,那她便觉得疲累了。
每日能有吃好喝好的,看看书绣绣花,她就已经十分知足了,旁的事,就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