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泉的听力一向灵敏，听到动静后，第一反应就是钻进衣柜里反关上门。
    衣柜里漆黑无声，只有卧室里的光影从细小的缝里钻进来一点，形成一条细细的直线，像是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衣柜内壁，紧抿双唇，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皮鞋的“嗒嗒”声在木板上格外明显，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赵星泉的心尖上，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停留在卧室门口。
    门开了。
    赵星泉紧张到死死顶住上颚，甚至连口水都不敢吞咽。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乖宝宝，在等我吗？”
    这是故意压着嗓子发出的声音，或许这样做会让男人更有魅力，可在赵星泉听来，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杀人嫌疑犯一号，绑匪之一，现在正活生生地站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位置，他们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先生……”小人妻小小地回应一声，她有点害怕，没敢回应太多。她也不清楚，本该在卧室里的先生，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门外呢？
    棠茵的声音有些颤抖，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迟叙感受到了棠茵的不安，他将她的反应归结为等待许久后的条件反射。
    也是。
    毕竟是疯了以后一心只有他的病人，离开主人太久，像这样能乖顺地坐着已经很好了。
    他本还以为，小人妻会梨花带雨地扑进他怀中寻求安抚呢。
    迟叙唇角微勾，过来先与棠茵交换一个深吻。
    等到她快要无法正常呼吸，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
    “好甜。”迟叙啧啧嘴，“真的好甜…知道吗宝贝，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更迷人了，跟着我，和我一起好好活下去。”
    棠茵被吻得晕头转向，先生甜腻的安抚已经让她暂时忘记了心中恐惧。
    原本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吗？
    她想，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处于封闭空间，像被闷在箱子里一样，听到的对话声也蒙上了一层薄纱，有些模糊不清。赵星泉从未觉得这份工作刺激，此时只觉得恐惧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一滴汗水从额角滚轮到眼睛里，刺激到眼球后瞬间流出眼泪，他强忍着不动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专注地倾听着棠茵的每一句回话。他真怕人妻突然想起什么暴露他。
    可意料之外的，两人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绑匪着迷一般地索吻。
    赵星泉听到口水的交换声，听到衣物布料的摩擦声，听到人妻轻柔的娇喘声……
    这些细微的声音，在狭小的衣柜空间里无限被放大。
    妈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脑海中浮现出监控截图上美丽动人的女人、刚刚在他怀中脆弱敏感的人妻，她分明是最无辜的，为什么要被绑匪这样凌辱。
    冲出去和他拼了？
    他手里有偷偷搞来的手木仓，虽然是违规，但总比眼睁睁地看着宋棠茵受欺负好。
    现在就冲出去，立刻开、枪，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赵星泉缓缓摸向腰间，指尖不住地颤抖。
    在触碰到武器的那一刻，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过来。
    不可以，s市有严格的规定，哪怕只是实习的身份，他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贸然行动。
    他好不容易来到最高执法部门，不能前功尽弃。
    赵星泉紧闭双眼，似乎这样能让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又等了许久，听到迟叙要去洗澡，他才抽空偷偷打开一点缝隙朝外看去：棠茵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卧室里。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衣柜门再次关好，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知又过了多久，浑身湿透的赵星泉听到绑匪的声音，“宝宝，我去换身衣服，你坐着等我就好。”
    换衣服？
    不会是要打开衣柜吧！
    赵星泉的心脏快提到嗓子眼时，听到棠茵从客厅过来叫住迟叙：“先生，我帮你准备了一套，你看看这套可以吗？”
    “宝宝太贴心了，什么时候拿出来的。”迟叙接过棠茵手里藏蓝色的睡衣，上面还残留着女人的体香。
    是一种淡淡的花香。
    他早就想告诉她了，这种味道很好闻，甚至到了足以令人着迷的程度。
    “我眼睛虽看不到，但也想为先生做点什么。”棠茵轻笑，“不能总是让先生照顾我，我也想照顾先生。”
    迟叙扫了一眼衣柜的方向，那一眼让赵星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迟叙退回了一步，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客厅走去。
    迟叙边往沙发走边套好上衣，棠茵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摸索过来，靠近沙发时被穿戴整齐的迟叙拉进怀里，“别动，让我抱抱你。”他的声音温柔而又深情，让棠茵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可她不知道，迟叙和明樊为她产生了争执，明樊想让她今晚就死，而迟叙始终不同意。
    两人大打出手，最后不欢而散。
    迟叙威胁明樊，如果再动她，他就不干了。
    当初明樊邀请他加入时说得很清楚，他们只是爱好相同，目的相同，但谁也不能干涉对方的决定。都是在黑暗中游走的人，大家都是变态，搭伙犯罪后一拍即合，行动时很少产生分歧，就像两条在同一条道路上爬行的毒蛇。
    可这次不同了，他要维护的女人，在他眼中是那么脆弱、美丽，就像即将凋零的海棠，让他心生怜惜。但明樊觊觎他的海棠，总想要她性命，眼中是满满的杀意。
    明樊越是执拗，迟叙反而越是维护。
    他的眼中只有棠茵，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因为流浪在外的可怜狼狗，终于找到了属于他一个人的玫瑰。
    迟叙才回来不到一小时，明樊又来砸门。节奏又快又急，透出明樊的不耐。
    “先生……”棠茵从迟叙胸口抬起头，支着身子往门口望过去，她颤抖的身躯无声地告诉迟叙，她很害怕。
    迟叙捏着她的下巴，在唇边落下一吻，“不用理会，随他去。”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
    “开门，我哥要和你谈谈。”明樊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冰冷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迟叙抚摸棠茵的动作微顿，他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起身，“你回卧室里去，别出来。”
    棠茵点点头，她的脚步很快，像是急于逃离这紧张的氛围。
    确认她关好门，迟叙才扭动门把手，打开门面对明樊。
    刚开始两人的声音还不大。
    棠茵听不清，衣柜里的赵星泉就更听不清了。
    只是他们的对话声越来越大，卧室里的两人将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不能再留，今晚必须杀了她！”是明樊的声音，“先是故意中断直播，又哄着你出去买东西，让你暴露行踪。你难道不怀疑她身上有问题吗？”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明樊开始怒吼，他实在不理解迟叙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如此着迷。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无非就是长得漂亮一点。
    为什么一向厌恶女人的迟叙屡次为她改变计划。
    “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条摇着尾巴求欢的野狗！”明樊的话充满了侮辱。
    “我宁愿做她的狗。”迟叙声音低沉，没有丝毫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