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玲急着回答:“早就说了,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见她脸色不好,问清楚缘由之后就说让她过来,可是她不肯。
说是这么大年纪了,去人家家里住下了再走,名声不好。最主要的是你两个舅舅不也住的不远吗?
有两个儿子,却住女儿家,那你两个舅舅是要被村里人骂的。”
李珊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不知道是气外婆这老旧的思想还是气两个舅舅的薄情寡义。
见李珊神色严肃,杨晓玲安慰她:“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我空闲的时候就会去看看她,帮她干点活,她没事的时候也会来咱们家,我会给她做点好吃的。”
然后她情绪高涨起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你看我什么都没准备,你在家等着,我去买排骨,你小时候咱们穷,过年都吃不上,现在不一样了,日子好起来了,我今天去多买一些!”
李珊微笑着看她也没有阻止。
杨晓玲出去后,李珊就在院子里逗弄那两只猫,猫被她骚扰的不胜其烦,李珊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发现门口徘徊着一个身影。
李珊走到大门口,看见一个佝偻消瘦的老头,因为瘦,他的脸缩成一团,挤满了皱纹,根本分辨不出年纪。
老人看见李珊,没有说话,眼睛却不停的往院子里飘,嘴里喃喃自语着:“晓玲把这院子收拾的不错啊,比我住着的时候强。”
然后又转脸问李珊:“井里的两条鲤鱼还在吗?”
李珊听出来了,应该是这房子的原主人,她微笑回答:“在的,我们一直没有打扰它们。”
老者连连点头:“那就好,那两条鱼已经在那里活了十几年了。”
李珊邀请他:“您进来坐吧。”
老者犹豫了一下,走进院子,一边看一边赞叹:“你妈妈是个勤快干净人啊,这房子给她我也放心了。”
老人走到正午门口没有进门,而是就地坐在台阶上:“我就不进屋了,唉,我原本也算个富裕人家,你看这院子就知道,就算是现在,能有两进院的有几户,可惜呀,当年我沉迷赌博,人呐,一旦沾上了赌就完了。
我那时候就总输总输,把家里的钱输了个精光,但我根本没醒悟,就觉得是风水不好,于是鬼迷心窍的我找了个江湖道士,他说是因为前面那排屋子挡了财。
我不顾老婆孩子的阻拦,硬是把前面那排房子拆掉了,造孽啊,我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到我这里我把房子拆了。
拆了之后,我觉得这下子我可能赢钱了吧。
唉,还是输,最后把老婆输没了,孩子们也都不理我,远走他乡了。最后我把家里所有的地都拿去抵债了,这才从赌桌上离开,又过了几十年酒鬼生活,把身子骨彻底喝烂了。
前不久我实在没钱,才把这房子卖了,我最舍不得就是那两条鱼,很担心后面的买主对它们不好。”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井边,李珊帮他掀开井盖,他探头往里看,鲤鱼听见了脚步声,从井底浮了上来。
老者看见它们笑出声来:“你看,它们还认识我,来跟我道别啦。”
说完,他示意李珊把井盖盖上:“走啦,别告诉你妈妈我来过。”
看着老人的背影,李珊心里感慨万千,才回家短短一上午,就听见了外婆和这个老人两个心酸的故事,她只能长叹一声,人这一辈子真的都不容易。
老人离开没一会儿,杨晓玲就欢天喜地的回来了,她左手拎着一整扇排骨,右手是林林总总各种鱼和菜。
李珊赶紧上前去接:“哎哟,你这是把整个市场搬回来了呀?”
杨晓玲笑道:“这不是你回来了嘛,咱们好好吃一顿,今年咱们家还需要买猪肉,等到明年咱们就自己养猪,吃个够!”
李珊也扫清了刚才那些惆怅,使劲点头:“好!”
周末两天,李珊在家里每天都吃的肚子鼓鼓的,吃饱饭没一会儿,杨晓玲要么拿个水果来:“吃点水果?”
李珊无奈:“我吃饱了。”
杨晓玲就会劝:“水果不占肚子,饱了也能吃。”
要么就拿个零食:“你小时候都没吃过这些,可好吃了。”
李珊更加无奈:“可是我吃饱了。”
杨晓玲就会又天真又认真的说:“零食不占肚子,不信你吃吃看。”
幸福愉快的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到李珊要回学校的时候,杨晓玲又开始不舍:“唉,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看你都瘦了,肯定是在外面没好好吃饭。”
李珊安慰她:“只要学习不忙我就回来,你也别总到处去捡柴火了,太累了。”
杨晓玲别过头去擦了一把泪,点了点头。
随着汽车驶进市区,李珊才明显感受到城市的浮躁与乡间宁静的对比,她忽然觉得,能一直守着乡下那一亩三分地也挺好的。
到底为什么人一定要这么疲惫,这么努力?
李珊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现在的努力正是为了将来的安宁啊。
她刚下车,就接到了卫铮的短信:“晚上来酒吧,有爆炸新闻!”
李珊奇怪,她能有什么爆炸新闻,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这时候去就太早了,李珊便先回了寝室,杨晓玲把没有吃完的排骨给李珊整整齐齐的装好带了回来。
回到寝室她刚把排骨拿出来,林雪就从帘子里探出头:“什么呀,这么香。”
李珊笑道:“排骨,我妈做的,来尝尝?”
林雪是外省考来的,平时无法回家,她一听眼睛就亮了:“什么‘我妈’,是咱妈好吗,我来尝尝咱妈的手艺。”
李珊被她逗笑了,林雪又招呼着其她同学:“你们都过来吃呀,过了这村可就都被我吃完啦。”
其她姑娘因为第一天见面时候对李珊态度不是很好,现在都还有些不好意思,李珊却不在意:“不嫌弃就来尝尝吧,我妈做菜可好吃呢。”
她们听了才从帘子里出来,一个个都拿筷子抢起来,吃着吃着林雪就哭了起来:“我也好想家呀,我妈做的油泼面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