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直白又坦然,想不注意都难。
周扬眉头微动,侧眸瞥了她一眼,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画上。
片刻过后,天边的余晖将将开始黯淡下来时,他三两笔添上最后的色彩。
“啪嗒!”颜料盒被盖上。
舒苗听到动静,一骨碌从地上起来。
终于画好了!
当她带着三分急切与七分好奇,望过去时。
周扬眉眼含笑退开几步,挑眉示意她自己来看。
舒苗看了一眼不过距离画架不过三五米的断崖,略有些犹豫。
可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迈步上前。
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那画卷上倾洒而下的余晖,仿若被打翻的金色颜料,肆意流淌在天地间。
只寥寥几笔成型的男孩手持画笔,在画布上挥洒自如。
因为画中的主角并不是他……
画中的女孩置身于这片绚烂之中。
她静静地望向作画的男孩,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肩头,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每一缕都被染成了暖金色,如同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丝线。
仿佛此刻,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和这绚烂的夕阳。
整幅图的构造和填色都堪称完美。
如果当事人不是她,说不定会更好……
舒苗沉默了片刻,实事求是的开口,“画的不错,但……”
她话头顿了顿,“请以后不要把无关路人画进去。”
他正擦着手上沾染的颜料,闻言低声笑了。
漫不经心抬眸看向她,眸光流转,“对我来说,这画中的每一处都是他们自己的主角。”
“我只是把那一刻的美好记录下来而已。”
舒苗噎了一瞬,回眸迎上他灼灼的目光,无语至极,
“所以你折腾了一天,就为了画这个?”
“不可以吗?”眼见她没再如往常一般,上来就是一通奚落与排斥,他嘴角的笑容渐深。
舒苗被他的厚脸皮再次无语到,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扯起嘴角,
“可以是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在月儿湾的地界作死?还有啊……”
“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再来了吗?”说这话时,她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那天俩人因为这事对峙时,气氛也有些怪怪的。
说起这个,周扬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硬推翻之前的话,
“我那说的是气话,怎么能当真呢?再说了,我这次来是为了谈合作的。”
“气话?”舒苗简直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合什么作?合作不了一点,月儿湾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就知道她会炸毛,周扬立马提溜出自己的免死金牌,
“牵线的是我外公,他让我来的……”
“呵~”舒苗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开玩笑,王大夫要想与她合作,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用得着让这人带信?
撒谎也不打草稿!
不对!
现在得多加一项,撒谎成性的撒谎精!
这下他也不敢托大了,忙掏出衣兜内的信封,追上她,“唉?我这有信,你真不看看?”
舒苗脚步匆匆,但余光还是扫了他一眼。
那熟悉的字迹让她脚步一顿,果断抽走信。
先是狐疑的斜了他一眼,检查一下信封的完整后,直接拆开,一目十行扫过其内容。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王大夫要的也是新鲜天麻,还写明要用来做滋补的药膳,给他的老伙计们补身子用。
这点量走铁路运输确实不方便,派专人来买的可能性也有,不过有个疑点。
那就是烘干天麻不仅能更完好的保存药效,做出来的汤口感也会更醇厚。
他怎么就突发奇想,非得用新鲜天麻呢?
“你又捣鬼了?”她立马抬眸,直勾勾盯着他眼睛看,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瞧着对方明显愣住的神情,又不似作假,她便放心了许多。
周扬是真有些怔住,他知道外公很喜欢舒苗。
甚至每每提起,都会遗憾两句,这有天赋的孩子不跟他学中医实在太可惜了。
按理说外公与她关系那么好,且一起鼓捣天麻种植这么久,不应该没同她说过喜欢吃新鲜天麻的事来着。
虽然疑惑,但这事确实是他主动提出要跑腿的,信也是他央着外公给写的。
这真真假假的,效果也确实出乎意料的好。
不过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他立马皱眉,做一副不乐意的模样反问,“我能搞什么鬼?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品吗?”
“你要实在不信,下山后直接打个电话自己问不就好了。”
至此舒苗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既然王大夫急着要,你怎么不早点说,还跑这画什么日落……”
“我倒是想早点办好事回去,可天麻不还没到采挖的时候?
我闲着也是闲着,这不听说这山上的落日好看,就来了。”
“谁说没到采挖的时候?不对,谁跟你说这山上的落日好看的?”
“一个小孩,矮胖胖的。”胆子挺大,气呼呼样子还挺可爱。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间望向她。
与炸毛的你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蘑菇头,大概五六岁的女孩?”舒苗拧眉回忆一瞬,瞬间有了怀疑的对象。
“嗯。对了,我还让她给宋黎带话来着,不过……”说到这,他没忍住低声失笑。
他压了压嘴角,轻咳一声,“看样子,她拿了我的糖转头就给忘了。”
舒苗听出他话里的促狭之意,没好气白他一眼,
“那你也是活该,反正都是要上山的,就不能绕一点路,直接跟宋黎说一声吗?还有那对讲机……”
她话还没说完,周扬就主动接过话头,一脸正色解释道,
“对讲机半路上掉了,事后我也有回去找,只是……
打扰到你们我很抱歉,但这确实非我本意。
我会对今天上山寻人的村民做出补偿的。”
他这话说的平静且认真,丝毫没有以往的趾高气昂与不屑。
让舒苗难得还有些不习惯,奇怪看了他一眼。
但转念想到他也在从商,饶是后台再强硬,可毕竟是在外省发展。
这种情况下,以他那浮躁的性子怎么也得经历些社会的磨砺,能有所改变也正常,也就没再纠结。
而是看向天边最后一片余晖,提醒道,“收拾收拾走吧,天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