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酸梅汤下肚,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舒苗也不想再这耗下去了,直接开门见山,
“我下午还得去展销会看看,有事就直说吧。”
听出她话里的认真,林衍神色一顿。
拨了拨杯盖,语调依旧,“这么急躁干嘛?”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搁下茶盏,朝外头喊了一声,
“东西拿进来。”
来人似是早就得到过吩咐,直接把手中的文件袋递到舒苗面前。
舒苗见他这架势,眼皮子狠狠一跳。
有些不太敢接,语气轻松的开起玩笑,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看着怪吓人的。”
“看看吧,这是任盈盈女士代我转交的。”他微垂下眼眸,语气难得有些沉重。
舒苗一怔,谁?
她眨了眨眼,一思量,很快从记忆中翻出这个名字的出处。
下意识皱眉,“既然是转交,那我也有不接的权利。”
林衍抬眸定定望着她的眼睛,确定她真不想与之牵扯上关系,不禁长叹一声,
“我劝你还是接下的好,这样她也就能无所顾忌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这母女俩还真是像,都一样的韧性十足,狠心绝情亦是。
见她还是一脸的不信任,林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什么眼神?”
“就你那仨瓜俩枣的,有什么值得我费心算计?”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事实确实如此。
被他这么一打趣,略显凝滞的气氛也微微缓和。
舒苗最终还是接下了文件袋,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文件袋是开过封的!
林衍适时解释了一句,“作废的汇款单在里头你自己看吧。”
在此期间舒苗一直紧盯着他,没错过他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心下顿时直打鼓。
但还是耐下心来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全部拿出,分别是一张汇款单,一本房本和一封给高兴义的信。
舒苗率先拿起已经被盖上销毁字眼的汇款单,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汇款方ren ying ying。
所以……
舒苗连忙拿起房本打开一看,产权人正是她!
她皱眉看向林衍,目光中隐含询问之意。
见她这么快理清这件事,林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咳咳,那个……我想着钱放在那里总会贬值的嘛。”
“这不刚好有一套位置挺好的四合院出售……”
“我就想着反正任姨也说的是给你置办嫁妆,那置办嫁妆,肯定是实物放在那里靠谱些了,这……嗯,那个,我就先斩后奏了……”
越说他的音量越低。
你还别说,这么细说下来,他都觉得自己真是离大谱了。
他与这丫头最多就是朋友关系,而且还不太熟的那种。
问都不问人一句,就悄声把她的财产变了个性质……
虽然以他的眼光,这样做确实是利益最大化,但问题是他没有立场这么做。
他能不心虚吗?
舒苗闻言面色一僵,此刻脑瓜子也是嗡嗡的。
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她知道吗?”
“别提了!我回国以后就联系不上她了,这不……”林衍这会儿稍稍有些慌神,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立马抬头看他,见她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下意识以为她伤心了。
张了张嘴,干巴巴的安慰她,“以你如今的能力确实很快就能赚到这笔钱,但这不是白得的钱嘛,干嘛不要?你说是吧?”
“就是啊,白得的钱你怎么不要?”舒苗觑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老实说,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她接的心慌啊!
这可是故宫不远处的四合院!
虽然面积也才五百平米出头,可价格却高达八万美元!
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十二万多!
她一个俗人,馅饼都砸头上了,自然难免心动!
见她终于不再皱个眉,林衍微微松了一口气。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懒懒往后一靠,怡然自得的挑了挑眉,
“比这院子还大的,我就有好几套,我稀得惦记你那点断亲钱?”
“断亲钱?”舒苗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你还别说,这词还挺形象,就是这手笔也太大了点。”
看出她的顾忌,林衍最终还是把自己所了解的事道出,
“你也别有心里负担,这点钱对现如今的她来说压根就不是事……”
言外之意,人家嫌你是个负担,这是把你当拖油瓶甩了。
你还搁这搞什么心理负担?
这不搞笑吗?
如果他没猜错,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后又担心舒苗通过他的关系找到国外去,这人估计连这点钱都不带舍的。
所以说,舒苗这丫头终究还是年轻了,啧……
只是瞧着女孩默默收起房本,并不打算深究的模样,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你既断定这是笔断亲钱,那还有必要问吗?”
又是无地址的汇款单,又是联系不上的人……
哪样不是在证明原身母亲,根本不想承认她的这一段经历,甚至这个孩子的出生她都不想再记起。
“不错,还是当年那个心大的小丫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哈!”林衍鼓掌开怀大笑,眼中的欣赏之意都快溢出来。
就在他打算把话题转到药厂方面时,门外传来提醒的声音,
“林工,研究所来人催了。”
舒苗一愣,随即起身,“你忙你的,我也该回去了。”
林衍自然知道轻重缓急,起身把人按坐下后,敲了敲桌含笑打趣道,
“这包间我可是包了一天的,你随意点菜,那我就先走了?”
舒苗不想耽搁他的时间,也没抢着这个时候一定要走,忙不迭点头,
“放心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这钱白花的!”
“回见。”
舒苗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他前脚刚走,她立马麻溜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刚还艳阳高照天此刻已是乌云压顶,阵阵狂风吹散些许酷暑的燥热。
她脚步匆匆下楼时,天边更是传来滚滚雷声。
听的她头皮发紧,心中默默祈祷路边可千万得有车啊!
只是在走过连廊时,一个俯趴在靠椅上的醉醺醺身影,致使她脚步一顿。
也不过一瞬,她便愈发加快脚步,自那人身后快速掠过。
“舒苗……”他迷离的双眼微微泛红,下意识回头看向那道匆匆跑远的身影。
这头,
急急冲出饭庄的舒苗着急往东门奔去,就在她急切寻找公交车站点时,路边一辆出租车按响喇叭。
司机探出头来,高声招呼,“是舒苗同志吗?你一位姓林的朋友包了车,让我在这等你。”
舒苗愣了一瞬,但随着雨点儿大颗大颗砸落,也容不得她多想了,立马一头钻进车里。
饶是如此,她的身上还是不免被打湿了些。
好在护在怀里的文件袋几乎没什么事,就在她询问情况时。
挡风玻璃前的朦胧雨幕中出现了一道狼狈的身影,那道身影踉踉跄跄来到路边,着急四顾寻找着什么。
汽车启动,雨刮器开启的瞬间,舒苗立马看清了那道身影。
不知怎的顿时心下一紧。
就在她闭眼打算视而不见时,一道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响起。
“哔哔——”
一阵心慌的她下意识睁开双眼。
就见刚还站在路旁的周扬,不知什么时候竟跌坐在雨幕中。
看这距离,但凡来一次两车交汇,他很大可能会被路过的车辆压到。
这下她彻底坐不住了,喊住师傅停车,推开车门一头扎进雨幕中。
大雨瞬间模糊她的视野,但隐约还能看见些,她还是凭着感觉快跑上前
“哔哔哔——”
“哔哔哔——”
直到一道刺眼的灯光与鸣笛声响起,舒苗脑中的一根弦顿时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