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烁提着饭盒，刚走进殡仪馆的大门。
    就迎面撞上周梓菁，他被这张恐怖如泥团的脸，吓得心神一震。
    周梓菁就像是从哪个下葬的土坑里，爬出来的丧尸。
    黎嘉烁根本无法辨认她是谁。
    等他走进灵堂，才发现沈芝芝和霍延受了伤。
    急救车很快赶来，沈芝芝米白的孝服被鲜血染红。
    医护人员抬着她进入急救车，霍延和苏景禾、黎嘉烁也坐进了车里。
    苏景禾抓着沈芝芝的右手，霍延紧握她的左手。
    沈芝芝趴在担架上，气息越来越微弱。
    “苏景禾，你...能原谅我吗？”
    她泣不成声，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沈芝芝看不见自己背上的刀伤。
    可苏景禾能看见她的鲜血，正在不停往外涌。
    “芝芝，你怎么还是那么傻！”
    “我...我一直没变，我还是想和你...做好朋友。”
    苏景禾哭得喘不上气。
    “我原谅你，芝芝，我原谅你了！”
    “苏景禾，你说过的话，我...我都记得，我没有放弃大学！”
    沈芝芝眨眼的速度变得迟缓。
    霍延侧过头，他紧咬牙关，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滑落眼角。
    “芝芝，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
    沈芝芝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快要占据她的双眸了。
    “霍延，我好像快要不行了。”
    她拼命的喘息，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急救医生也在努力帮她止血。
    “霍延啊，我...怕来不及了，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她情绪越激动，背脊的血就越汹涌。
    霍延俯下身，额头抵在她乌黑的发丝上。
    “芝芝，我也爱你，我他妈这辈子都没这么爱过谁！”
    他放轻声线，哽咽的哀求：
    “答应我坚持住好吗？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们会有一个幸福温馨的家！”
    霍延的泪水坠进她的鬓角。
    “芝芝啊，我想和你生一儿一女，儿子叫思延，女儿叫念芝。”
    “霍延，谢谢你，能遇见你，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别胡说八道！你不会出事的！”
    沈芝芝艰难的转动眼珠，她的呼吸愈发微弱。
    “苏景禾，我一直愧对你，我...”
    她仅有的力气，陡然被身体的僵硬感吞噬。
    “对不起！”
    沈芝芝说完，闭着眼没了动静。
    抵达医院，沈芝芝被送进手术室。
    霍延没有去包扎右手的伤，他害怕错过与沈芝芝的每一个瞬间。
    苏景禾坐在黎嘉烁旁边，她目光呆滞，好似丧失了流泪的功能。
    黎嘉烁紧紧抱着她，可她的手却怎么也捂不热。
    四十分钟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打开门。
    “哪位是沈芝芝的家属？”
    “我是！”
    苏景禾跟霍延异口同声。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芝芝的刀伤刺破了心脏，导致大量出血和心包压塞。
    她在急救车上袒露真言的五分钟，正是她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霍延悲痛欲绝，他抱着头慢慢蹲下身，无力的倒在地上。
    “是芝芝在考验我对吗？”
    他伸手扯住苏景禾的裙摆，受伤的右手再次鲜血淋漓。
    霍延仰起头，激动的望着苏景禾。
    “苏景禾，你快帮我说说好话，我真的很爱她！我想娶她回家啊！”
    苏景禾蹲下身，双手扶住霍延往前倾倒的宽肩。
    “霍延，我们都是芝芝最爱的人，我也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还是要替她...照顾好你。”
    她也很想发疯，也想肆无忌惮的吼叫。
    可她必须拼命压抑心底的痛苦，替沈芝芝保护她的爱人。
    霍延忽然推开苏景禾的手。
    “苏景禾，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需要你来保护吗？
    如果不是因为你，芝芝她会死吗？”
    霍延满脸涨红，颈脖的青筋仿佛要爆裂般。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芝芝会替我挡下这一刀！”
    黎嘉烁移步到苏景禾身后，冷冷的端详霍延。
    “霍延，你是个男人！不该把怨气发泄到苏景禾身上！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抓住周梓菁对吗？”
    “对，都是周梓菁的错！是她害死了我的芝芝！”
    霍延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又慌不择路的四处张望。
    “我要杀了周梓菁，让她给芝芝偿命！”
    黎嘉烁忙不迭拦住霍延。
    他现在精神不稳定，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
    “霍延，周梓菁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但你是沈芝芝的心上人，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黎嘉烁不怒自威，通身威严的气场，压得霍延多了几分清醒。
    “黎董，我...我是不是好没用，我今天才跟芝芝的母亲承诺，会照顾好芝芝。”
    黎嘉烁拍拍他的肩膀。
    “不是！我相信沈芝芝不会喜欢，一个没用的男人。”
    霍延突然像个孩子，紧紧拥住了黎嘉烁。
    “黎董，我快要崩溃了，我不想活下去了。”
    黎嘉烁第一次被男人拥抱，这种感觉尴尬又诡异。
    “那...你还跟不跟我去欧洲？”
    霍延涕泪横流，一瞬间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苏景禾挽住黎嘉烁的手臂，他干脆把他们两个都搂进怀里。
    霍延：“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想芝芝了。”
    苏景禾：“其实原本该死的是我才对，是我对不起芝芝。”
    黎嘉烁无奈，他们不过才二十三四岁，就经历这样的生死离别。
    他能理解两位“小朋友”的难过。
    虽然黎嘉烁也才二十八，但他是局外人。
    “沈芝芝只是提前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会用自己的方法守护你们，而你们要活出个人样，才不算辜负她。”
    黎嘉烁很少编织善意的谎言。
    人的生老病死，是无法提前预料的。
    或许就像玄学里描述的那样，有时命数已到，想躲也躲不掉。
    过好当下每一天，才是对生命的敬畏。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霍延和苏景禾逐渐平静下来。
    苏景禾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心里话说出来。
    “陶阿姨守夜还没完成，我想替芝芝去做完这件事。”
    霍延点头。
    “我来安葬芝芝。”
    黎嘉烁也跟着接茬。
    “我来找周梓菁。”
    三人分头行动，哪怕心里再煎熬，他们也要先去为沈芝芝完成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