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随着江远风这轻轻两三下拍动,那奇石竟顷刻便裂开了几条大缝。
紧跟着,只听得“啪嗒”两声。
霎时间,整个大石,猛地四分五裂。
轰!
季相礼气血直冲天灵盖。
心头犹如被雷劈中一般,马上要从胸腔蹦出来。
一股剧烈的紧张和不安瞬间占据了他心头的所有位置。
这,可是天大的凶兆!
在这一声巨石碎裂声中,江远风也瞬间面色煞白。
他死死盯着那碎裂的大石,看着上面缠绕不化的黑气,心头被一阵高过一阵的震撼袭击着。
这,是代表季家,还会有劫难!
怎会如此?
他给季家的紫气龙虎卦,竟然,竟然真的有人可破!
江远风抬头看了眼天空气象。
因这奇石一破,漫天的灰败杂气瞬间朝着季府扑了过来。
先前包围季府的丝丝缕缕金色祥瑞之气,顷刻便被整个时雍坊瓜分。
漫天的多道彩色气息交融,一时间,蔚为壮观。
他亦是被惊得退了一步。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先前他的确不喜欢季家的不可一世、大权独揽。
也的确想过排除异己。
但,现下,季家已经威胁不到自己了,所以也从未再出手过。
可,这么快,竟然就被人发现这个阵法了吗?!
他看了眼季相礼,若是曾经的老朋友要过得那般惨,却不是因为自己完成的谋划,那不但不痛快。
反而,有可能会引起季相礼的怀疑,从而导致反扑……
有些秘密,必须要提早镇压下去……
季相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江远风的千思百虑都落在他眼里。
是以,他下意识转头,黑眸怒睁,恶狠狠地瞪着江远风,“是你?!是你方才动了手脚?!”
他怒气冲天,额头青筋暴起:“先前还一个劲的否认,现在你告诉我,这些日子,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江远风无奈又恼恨地瞪他一眼,心中愤懑不平。
紧跟着说出来的话,已经是带了几分急切:“老子会蠢到在你面前动手脚?”
随后指着那一堆乱石,“这很明显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你可仔细着点!”
说罢,目光转瞬便朝着花木掩映的树丛中看去。
方才还好好的,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碎裂。
若不是天意,那必定有人捣鬼!
何况,那熟悉的灵气,他感应到了!
无论如何,都得先排查人为的原因。
陆旋此刻正藏在一株桂树上,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陆旋额头滚落,浸湿了鬓发和衣襟。
她方才用了隐身符,所以才没被那二人发觉踪迹。
但现在,那二人在此处待得如此久,她又对那大石用了高于寻常符咒多倍的玄力,现下,已经是快扛不住了。
江远风下意识便要朝着桂树走来,却被季相礼猛地一拽扯住了衣袖:“江老弟,这当年你说压气之用的阵眼,鄙人亲眼所见因你而坍塌,你认是不认?!”
他带着十足的激动,连着嘴唇都在哆嗦。
“我府中多年没有生面孔进来,这山石一直都是好好的。纵观京城之中,又有谁的玄法能高过你去?若是你不给出一个解释,鄙人定要拉着你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季相礼目光骇人,一双眼睛透着深渊一般的冰冷,声音也嘶哑难听。
但一时间,气势,却是占了上风。
被季相礼这么一激,江远风霎时也有了脾气。
这老小子,竟还敢跟自己叫板了!
如今时移世易,谁给他的底气,敢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
“季相礼,老子当年给了你这十五年富贵,你不满足也就罢了,现在这阵眼碎了,还要赖在老子头上?!”
他气血瞬间翻涌,瞳孔亦是带了十足的阴鸷,但音量,却是刻意被牙咬住了一半,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当年,老子以自己的血为引,亲自压制着咱们盟誓的这卦阵,要破坏,我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况且你应该知道,本官一直以来,都拒绝来你的府邸。你见过近些年,本官什么时候踏足过你季家一步?”
“这次要不是你那龟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请,加上你家那个异数祸害,你认为我会闲的没事,上你季家来?老子的逍遥日子,你以为不好过吗?!”
他脸色阴沉可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几乎要迸射出火花。
季相礼心下一颤,异数?
“什么异数?”他吹胡子瞪眼。
“什么异数,你那二女儿的异数!”
江远风被他弄得气不打一处来,手瞬间便叉上了腰:“你那二女儿根本早就死了,后面是被异世来的孤魂野鬼给夺了魂!”
季相礼被这话惊得更是连连后退。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身子发软,眼角已全是慌乱。
“那,那青妍,被这个孤魂野鬼给夺魂多久了?!”
“哼。”江远风冷笑一声,“多久了,至少十几年吧!”
季相礼已经有了沟壑的眼底,刹那间蓄满震惊和后怕。
十,十几年!
但自己和府上所有人,却丝毫没有发现!
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江远风冷冷睨了他一眼,“你也不用太惊讶。我看你那后来的女儿,不也没干什么害你们的事吗?”
“这些年,你时时刻刻提防着我,我也不屑进你季家的门。所以也没见过你那位二女儿的变化,不然,也不会等到了今天,才将这事告诉你!”
皇帝登基一年后,季相礼担心他会后悔当年设下对季家极为有利的紫气龙虎卦,常常防着他会暗中来这府中动手脚,所以明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实际上,几乎从没让他登门过。
季相礼那点小九九,其实他也早就看穿了。
只是正好图个清闲,也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听江远风这般说着,季相礼心头那点对季青妍的疑虑终于渐渐消散。
青妍已死,此时眼下,确实不是他纠结她身份的时候。
但眼下发生的阵眼坍塌的事,却实在要命!
他看着眼下这一堆石块,又不耐地看了眼江远风。
的确,这些年,除了他主动邀请江远风来府上,一般他都是不过来的。
几乎所有时候,几乎都是他去咸宜坊找他。
尽管江远风说得有理,但这样关系到命脉的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让他怎么办?
是以,他依旧恨恨地瞪着江远风,急得有些没有分寸,“那你说,这会儿怎么办?!”
季家已经接连死了这么多人,这阵眼都没塌。眼下棠儿刚去,这压宅大石竟然裂了。
难道,最坏的情况,还没来?
还有恶事发生?
想到这,季相礼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爪子狠狠抓住,光是想象着,他都觉得这未来已经丝毫没了盼头。
而此时,江远风暂时不想搭理季相礼那发狂的样子。
比起给季家解决这事,抓住这里的人,才是更让他在意的事。
他给季相礼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脚步轻抬,小心翼翼地往陆旋的方向走了前来。
季相礼被他这个动作搞得一愣,火气也暂时一歇。
他,竟有些看不懂了。
难道真有人搞的鬼?
还有人比江远风还厉害?
还是,这是眼前这人金蝉脱壳的计谋?
但他也没时间想那么多,若不是江远风,而真是有其他人刻意而为,那这个人,无论如何,他也要让他血溅当场!
先前因江远风一直背向陆旋的方向,所以她一直没看清他的正脸。
眼下,看着他向着这边走了过来,陆旋第一反应,便是想看看那人,是不是郁嬷嬷说的那个江远风。
他,到底长什么样?
陆旋被桂树挡住了视线,正欲探头,却没想到,猛然间,一道白光,她的隐身符,已然失了效用。
眼前高大男子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她掩藏身形的桂树,一时间,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