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某日,楚筠终于将皇族宗室里十岁以下的孩子都召集到了宫里。
因为皇室也不全都住在京城,有些是住在京城之外的,所以将这些孩子传唤到宫里费了一些时间。
此外,为了防止那些老臣闹腾,楚筠还让人多费心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身份,防止有心思不纯之人混入,到时候那些大臣又拿血统说事儿。
楚筠此时才觉得这个朝代的不方便,将血统看得比天高,也不知这皇室血脉是否真的高贵了几分。
墨衡与楚筠一起去了现场,也能帮楚筠参谋上几分。
若是这次能直接挑一个有眼缘的孩子是最好不过了。
实在都不算满意的话,就只能多选几个先培养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了。
不到十岁的孩子按理来讲该是闹腾的年纪,不过这些孩童聚集在这御花园中却是安静得很,想来他们进宫之前,事先被自己的父母长辈教导过的。
楚筠走到众人面前,坐到椅子上,那群孩子便有模有样得跪了一地,礼仪倒是都挑不出错来。
挑选之前是要考一些东西的,未来的储君不能是一个没有独立思想的傀儡,那是楚筠在对楚国上下数百万百姓不负责任。
楚筠坐在主座上,一直观察着这些孩子,通过一些细节的动作,能大概了解到他们的性情,这也是他选人的参考之一。
突然,角落里的一个小孩子吸引了楚筠的注意力。
那个孩子长相是偏清秀一类的,皮肤白嫩,眼角圆润,脸上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楚筠仔细观察,发现那孩子莫约才八岁的年纪,笔已经拿的很稳,写字也颇为苍劲有力,面对试题不过思考了几秒就开始行云流水得作答。
而且他的小动作很少,应该是个稳重的孩子,算是这些孩童中算得上表现优秀的了。
不过,最引起楚筠注意的是那个小孩的容貌。
楚筠的视线落在小孩子的眉眼之间,瞧着十分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李钰注意到陛下的视线一直落在角落里那个孩子的身上,便在陛下耳边轻声解答道:“陛下,那位是先太上皇的从孙。”
楚筠脑袋略微转了个弯,捋清了关系。
这个孩子是自己爷爷兄弟的孙子,也算是他的堂兄弟了,是自己的平辈。
不过,先太上皇的从孙与他的血缘关系算不得近,马上就要出三代之外了,所以才被管事的人安排在了很角落的位置。
楚筠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他相信自己一定是见过这张脸的,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像是许久之前曾经匆匆一瞥,打过一个照面的。
虽然不记得在哪儿见到的了,但是楚筠确实是记住了那个清秀的孩子。
等到考试结束的时候,楚筠重点关注了一下那个孩子考卷。
答得很好,思维和逻辑能力远远超出十岁孩子该有的水平。
楚筠看向试卷上小孩的名字。
楚观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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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上,楚芪本来就因为之前被打压得厉害,心里烦躁得很。
现在,楚筠的新命令一出,楚芪那火气直接就压不住,直接在众下属面前发飙了:“皇帝居然从旁系那些废物中选继承人,把我这个正统的面子往哪里放!”
昨日,皇帝下旨,要从旁系之中挑选储君,完全绕过了他这个亲兄弟,完全是在打他的脸。
而且,楚筠最后中意的那个孩子不过是先太上皇的从孙罢了,血脉远得很。
如此血统怎么能坐得上这个皇位。楚筠不如把皇位传给他!
“这储君一旦确定,朝堂上更是没有反对皇帝的声音了。”有人惶恐不安得开口,他们现在的处境太不好了。
现如今皇帝权力巩固,朝堂之上无论是新晋的大臣还是前朝老臣也多是向着皇帝的。
他们这些跟在祁王身后的部下,羽翼也被折断得七七八八。
这般下去,结局可能只有跟着祁王一起倒台这一种可能了。
雪上加霜的是,还有人带来了更不好的消息:“近日属下已经确定了,咱们暗插进宫的刺客,已经死了。中毒而亡,尸体在乱葬岗发现的。”
汇报的人都不敢看上方祁王的表情,将头埋得很低很低。
楚芪听到刺客死了,而且不知道已经死多久了,心中不安更甚。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地了。
到底是皇帝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只是在暗中调查的阶段。
还是说,皇帝已经知道了,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玩弄他们,与他们做戏,想要猫捉老鼠一般,将他们一一铲除。
也不知道几个月前那个被他断尾求生所舍弃的小官员,有没有在死之前背叛自己,吐露出什么来。
不过祁王瞥见坐在最角落的一个青年身影,突然放下心来。
那个姓薛的庶民虽然出身低微,制毒技术却果真精妙。
楚芪事先派人给那个弃子灌下了薛伟的毒药,即便是御医也瞧不出死因,想来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楚筠此时已经明白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往后时间越长,他们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还是尽早出击得好:“现在太后已经完全让权于皇帝,咱们只要除去楚筠,就万事大吉了。”
不用顾虑太后从中作梗,这皇位比之以前要好拿得很。
有人献策道:“大人,皇宫这一个月都在筹备十月的册封大典而做准备,守卫定是比平日要多些漏洞的,不若这段时间直接派刺客进宫,直接杀了皇帝。”
楚芪觉得自己现在如有天助,谁让他那好弟弟赶着今年册封皇后呢。近日皇宫内的人鱼龙混杂,他们的人想要接近皇帝可比平日要容易太多了。
想到这儿,楚芪又忘记了之前的胆颤,不自觉开始幻想未来:“我现在是这皇室中与皇帝血缘关系最近的,辅佐一个八岁血统混杂的幼童上位,还是皇帝的亲兄弟上位,想来朝中大臣应该是有所思量的。”
“先帝在世之时,便对大人偏爱有加,那些前朝的大臣自然知道谁才是这皇位正统的继承人。”有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附和道。
这话说到了楚芪的心坎上,想到自己唾手可得的皇位,只是因为一句嫡出,就被他那单纯无用的弟弟得到了。
从皇位交替起,他这心上就如同被一块石头压着,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现如今,这个大石头终于可以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