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初破黎明,卯时的钟声悠扬响起之时,郭药师方惊悉其先锋营地已遭突袭的噩耗。
这一消息,竟是经由一名迷途乱窜的伤兵,踉跄着踏入他们的营地所带来的。
彼时,郭药师的大军,非但远离战场十里之遥,更择了一处地势低洼、小河潺潺之畔扎营。
营帐连绵,却也难掩夜色下的几分寂寥与不安。
“父亲!”郭子安闻讯,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慌乱。
他几乎是即刻动身,匆匆赶来,只盼能即刻从父亲那里寻得应对之策。
他的步伐急促,言语间透露出的焦虑,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急需一股坚定的力量来稳固。
“现在我们距离敌军还有六十里,慌什么?”
郭药师心里清楚,自己后退十里,此时大战刚刚结束,慕容军队不可能这么快就组织力量前来绞杀。
况且自己手上还有七万多人,而且大多是身经百战的强卒。
“收拾一下,我们往后再退五十里,派人去找秦廉,把这里的情况上报。”
郭药师情绪低落,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但随后又补充道:“就说我们与敌军激烈对战,伤亡惨重……”
身边的人都明白这样说的意图,虽说并非真实战报,但此时也只能这般。
“父亲,我们退去,李猛等人如何能寻到我们?”
郭子安焦急地问道。
“寻找我们?都已经大难临头了,估计这时候他们已经朝着关内逃命去了吧!”
郭药师这样说,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心里找点安慰,他纯粹是不想给李猛等人一个机会,在这多待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
一番收拾之后,快接近晌午,众人毫无做饭的心思,带着队伍朝着后方匆匆离去。
……
“少帅,您看,这里有驻军的痕迹,大约有六七万人,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偏军。”
王帐亲卫,如同禁卫军一般,是极具战斗力的一支军队,每个人都身着劲装,轻骑上阵,身怀绝技。
大半日的工夫,就找到了郭药师曾经驻扎过的营地。
“应该走得不远,看这分布应该是两个营地,奇怪的是粮草居然还在大帐。”
这支联合在一起的亲卫军,带头的名叫武彦昭,是慕容白的外甥,在亲卫军中已有四年,是个天生神力的武将。
武彦昭仔细分析着当下的情况,知晓这些人走得并不远,最多不过三十里的距离。
“卫将军,我们还继续追吗?”
身边的副将满脸疑惑地问道。
“不,等一下血浮屠,我们人手太少,二万对七万,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武彦昭可不傻,赔本的买卖他绝不会干。
铁浮图都是重装,平时骑行的速度就比他们轻骑慢许多,尤其是长途行军,更不可能快马加鞭。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铁浮图才缓缓赶来。
“哈日将军,休整半个时辰,敌军距离我们不远了。”
武彦昭朝着铁浮图首领说道。
“那好,都下马但不卸鞍,原地休息一下。”
一声高呼!铁浮图马上的人纷纷下马,就地找个地方稍作歇息。
首领全名叫做哈日尔杰,来自蒙古部落,慕容家在奴隶市场将他买下,也是个臂力惊人的家伙。
他与武彦昭相比,徒手搏斗不分上下。
然而武彦昭的兵器功夫,远远不是哈日尔杰所能企及的。
简单地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两队人马继续朝着前方行进。
王帐亲卫走了一个时辰,就有斥探来报,发现了郭药师驻扎的营地。
“前面是三个营?”
武彦昭惊奇地发现,七万人居然分散在草原上,呈品字形分布,两翼各有二万人的营区。
“这是怎样的打法?他们就不怕我们直接冲过去?”
亲卫们此时既紧张又兴奋。
紧张的是遇到如此大鱼,担心一口吞不下。
兴奋的是他们若冲击其中一个营,对手定然难以阻挡。
“等铁浮图过来,我们好好计划一番,这次必定能斩获不少战功。”
武彦昭指挥下属埋伏起来,将战马停在一处地势较低的丘陵地带。
也不过一刻多钟,哈日尔杰的重骑就抵达。
两人密谋一番后,哈日尔杰当场表示同意。
众人安静地休息等待着。
直到看见国威军营地升起袅袅炊烟,掐算着时间他们觉得食物已经熟了,于是武彦昭带着队伍朝着左侧的一个军营猛冲过去。
中午就没吃饭。
望眼欲穿等着晚饭的将士,闻着香味正打算去吃饭,就听见岗哨有人嘶声大喊:
“准备战斗,有敌袭!”
先是一万骑兵在前面如疾风般快速朝着他们冲来,靠近营区的时候,箭矢如暴雨般遮天蔽日地飞驰而来。
吃饭时间被偷袭。
在战场上,打扰别人吃饭的敌军,那是极不受人尊重的。
这已然成为一种公序良俗。
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卸甲,甚至有人将武器随意斜靠在一边,专心做个“干饭人”。
营房干饭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区域。
百人一个单位。
骑兵专门挑人多的地方放箭,乱箭之下,少有无辜之人能幸免死去。
一轮骑兵过后,又是万余人的骑兵冲来,依旧是找人多的地方毫无差别地乱射。
如此往复两轮后,营区的人开始组织防备。
岂料这时候骑兵转向了右翼的营区,如法炮制了一番。
叔叔可以忍,但是婶婶忍不住啊!
在中军的郭药师得知二万骑兵冲营,暴怒之下猛地掀翻桌案。
“草!欺人太甚,老子今天必须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传令下去,结阵去右翼,歼灭这些骑兵。”
于是,中军鼓声如雷,震耳欲聋,没来得及吃饭的士卒,只好匆匆整装待发。
左营还在收拾残局,右营又遭攻击,中军这时候挺身而出,前来迎敌。
武彦昭见势不妙,毫不恋战,带着人朝着后方疾驰而去。
两条腿的终究追不上四条腿的。
中军还在试图靠近。
不料敌军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只是在阵前四五十米处,对方的战马横向行走,一边走还一边朝着他们放箭。
阵列前端都是遁甲兵,伤亡虽有,但不算多。
一轮又一轮,待他们发现后面的骑兵不一样的时候,铁浮图重装骑兵已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