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杭州篇:陈窗烛台映铜锈,覆辙回首,所求不过共白头
作者:就是不吃鱼   进卫携手重生:反派也能上桌吃饭最新章节     
    日子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了十年,一转眼,念儿也成了大姑娘。
    两人也更老了,从宫中出逃至今,也有十三年有余,进忠和嬿婉的发间都添了不少白发。
    今年念儿十七岁,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两人思来想去,又问过了念儿的意思。
    最后选了在药膳馆子里的一个小伙计,这个伙计也是捡来的,八年前倒在馆子前,就求一口饭吃。
    灾年天吃人,家里面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他一个。
    后来他做事机灵,有头脑,会变通,性子也可靠,又特别喜欢药膳,嬿婉索性将他收为徒弟,教他研究药膳方子。他在馆子里做事,是两人看着长大的,也算是知根知底。
    他与念儿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入赘进卫家后,能帮着一起打理家业,念儿也免了那些婆媳规矩。有二老在,也没人能欺负了她去。
    选了她,夫妻二人都是满意的。
    婚事定在腊月,念儿也到了十八岁,一家人也能过个团圆年。
    婚期将至,院儿里都开始布置起来,红绸喜字,将整个宅子装点得无比喜气。
    夜里下了雪,嬿婉和进忠就坐在廊下,一边赏雪,一边看人们忙里忙外。
    “师傅,师丈。”
    见是徒弟卫皓,嬿婉一脸慈祥的问道。
    “是皓儿啊,明日就要成亲了,你怎么跑来了?”
    “还得多谢师傅看重,徒儿这才有了一个家,还请师傅放心,徒儿日后一定会好好对念儿,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她昨日说冬日里身子泛凉睡不好,这是刚炖好的花胶羊肚鸡汤,新人婚前不得见面,还请师傅替我转交,徒儿煮了很多,若是师傅和师丈不嫌弃......\"
    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不过几句,就已经从头红到脚。
    进忠板着一张脸坐在那,是一个正眼也不愿意瞧他。
    嬿婉对他这副模样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示意一旁的丫鬟接下。
    “好孩子,辛苦你了,你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将念儿交给你,我们是一万个放心,只是念儿那丫头被宠坏了,脾气大了些,你平日多担待......”
    嬿婉滔滔不绝,嘱咐了许久才将卫皓劝回去。
    “去吧,将这汤送到小姐房里。”
    吩咐完,嬿婉才扭头望向身侧一声不吭的进忠。
    “怎么了?皓儿可是你自己亲自选的女婿,明日就该拜堂成亲了,摆这一张臭脸,难不成还想悔婚?”
    她一脸促狭模样打趣道。
    “夫人莫笑话我了,我只是觉着太快了,一眨眼,念儿都要成家了……”
    逃出宫将近十三年,两人六十有余,人年纪大就越发爱胡思乱想。
    宫里的日子每一刻都觉得难熬,可一出宫,同她在一块儿,进忠每日都当是做梦一般的。
    这十几年的日子里,每日晨起他都得摸摸身侧,怕一睁眼,就又回到了宫里头那间阴冷幽暗的屋子。
    他是在那种地方待惯了的人,一出来就怕了。
    “孩子长大,爹娘总是要老的,你我如今成了夫妻,能待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很知足。”
    嬿婉伸手与他交握,将头靠在他肩上 抬眸就着喜庆的红灯笼赏夜雪。
    两人在宫里头困了两辈子,这偷出来的时间很是珍贵,莫说争吵,十几年都未曾红过脸。
    “那以后,下辈子,下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下辈子,要早些遇见夫人,把这辈子丢掉的那些日子,都捡回来……”
    “好,总是夫君在等我,那下辈子就换我来等夫君,你慢慢来,不管多久我都等……”
    大雪下了一夜,次日一早竟然停了。
    老天赏脸,本以为会是天寒地冻的,没想到一早起来见到了太阳,才出门就碰见融融日光。
    进忠起了个大早,命下人们将院里的积雪都清理干净,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才回房叫嬿婉起身。
    他挽发的姿态很是熟练,即便有下人在伺候着,这样的事也从不假手于人。
    十几年间,日日如此。
    今日是女儿成亲的日子,两人穿得很是庄重喜庆。
    由于是外来户,婚事办得不算大,只请了左邻右舍,还有馆子里的伙计,相熟的几位商户……
    除了这些,还有几份从京城送来的好礼。
    念儿知道爹娘在京中有好友,所以次日清点礼客送来的东西时,见到满满一车的礼物时都没有惊讶。
    不大的屋子里都是前来观礼的宾客,随着吉时将至,一挂又一挂的鞭炮响起,新郎官牵着新妇的手进门拜堂。
    进忠和嬿婉就坐在堂前,两人相视一笑,慈祥的看着这对新人尚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两人都是汉人,女儿女婿也是汉人,因此不必同宫里的规矩一般,怎么喜庆怎么来。
    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将新郎新妇送去洞房,两人稍稍驻足,又起身去安置宾客用饭,整个卫府一直忙到半夜才彻底安静下来。
    房里,进忠正一件一件儿的拆下嬿婉发间的物什。
    原先梳下她的白发,都会偷偷藏起来,可这几年白发变得多了,是藏也藏不住。
    他梳得专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瞧。
    嬿婉抬手覆上他停在自己肩上的手,抬头看向镜中他的眼眸。
    “老了,不经看了……”
    她带着笑感叹着,神色却丝毫不见落寞。
    进忠抬手将自己的辫子拉到身前,同她缠着大半银丝的头发比在一块儿。
    “这些年老的,又何止只有夫人?”
    他将发丝放在嬿婉手里,又覆住她的双手,低下身子凑到她耳边。
    “多谢令主儿,给奴才这个同您一块儿变老的机会……”
    他在谢她的不杀之恩。
    第一次,在杭州行宫的湖畔。
    第二次,在皇帝瘫倒后。
    第三次,在那个火烧庆华台的夜。
    他是心甘情愿的为她赴死的,可她一次又一次的,在皇权富贵和他之间,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他。
    没有比他更懂她多么看重权势地位,她却甘愿为了他,放弃两世拼搏才换来的一切。
    令主儿的真心,早在那年湖畔,初见端倪。
    他抬手将她紧紧搂住,搂得很紧,紧得能清晰感受到两颗心在胸膛中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