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没藏讹庞及其党羽的覆灭,西夏国内持续近七年的动乱平定。
在李谅祚通传天下的圣旨内,没藏讹庞作为党项的罪人,承担了自李元昊末期到现在一切问题的责任。
原本明眼人能看清的真相,偏偏对于西夏民众来说,选择了视而不见。
西夏的混乱和衰败,李元昊、李谅祚和没藏讹庞,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偏偏皇帝推出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整个民间就都心满意足的释怀了,接着过起自己的日子。
殊不知,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是更加艰难和痛苦的日子。
李谅祚在正式清除没藏讹庞的势力后,扶持了大将漫咩和梁家进入权力中枢,共同执掌军政大权。
漫咩,西夏大将,党项族。宋庆历八年(1048年)李谅祚继位为夏毅宗,年仅两岁,政权皆落入没藏一族手中。
随着年龄增长,毅宗对没藏族人专权日益不满。漫咩支持毅宗擒杀没藏讹庞,处死没藏皇后,夺回政权。
而原历史中本该在嘉佑六年发生的‘剿灭没藏氏’的事件,由于韩某人挑起的第二次宋夏战争,足足拖了七年之久。
西夏在这七年时光里,深陷无尽的党争和混乱,而这恰恰就是当初韩某人埋雷的后果。
他要的就是西夏常年处于政局混乱,没有时间精力发展,这样才能够让大宋在有朝一日腾出手来解决这个西北的‘老朋友’。
而李谅祚虽然也察觉到了韩某人的这一手,奈何他和没藏讹庞确实关系恶劣,实在没有可能联手共抗大宋。
至于被他一手提拔的梁家,这个就要说回他和没藏讹庞儿媳梁氏的一段邂逅。
简单总结就是:李谅祚走了自己父亲李元昊的老路。
他与没藏讹庞儿媳梁氏私通,后来讹庞父子密谋欲杀李谅祚,梁氏告变(这是真爱啊!)。
李谅祚在大将漫咩等的支持下杀讹庞及其家族,又杀妻没藏氏(没藏讹庞的女儿),结束了没藏氏族专权的局面。
一个是和臣属的妻子勾勾搭搭,一个是和舅舅+国丈的儿媳私通。
李氏父子的口味之独特,实属辽宋西夏时期的‘魏武遗风’,而且这种事儿还不背人。
李元昊在废后杀子后,将老情人没藏氏扶上了后位;而李谅祚在铲除没藏族人后,也将与自己私通的梁氏推向了皇后大位。
这就是后世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西夏梁太后。
在李谅祚早逝后,临朝听政,以太后身份掌控西夏政权达18年之久,更是在“永乐城之战”中大败北宋,瓦解了神宗朝‘五路伐夏’的攻势。
可以看做是一个西夏版的小号‘萧太后’,可惜梁氏身为汉人,在执政18年间,多次受到党项旧部的非议。
不过这些在韩某人看来,反而是一个能够交流的标志,若是大宋能够拉拢到梁氏出卖西夏,那么这一战就好打不少。
不过大家都不是傻子,你韩某人想空手套白狼,人梁氏凭什么和你合作。
而缺德带冒烟的韩某人,直接把这份艰苦的任务,交给了苦大仇深的司马君实,同行的还有被生拉硬拽的苏子瞻、苏子由兄弟。
按照某人的话就是:“学史编史最为忌讳闭门造车和固步自封,走出去看,瞧一瞧这个天下到底是什么样。”
“他们会给你们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比起在书本中遨游,更加富有创造力!”
觉得有理的三人,被诓的走出书局,在专人的陪同和保护下,从汴京城出发,前往了刚刚经历内乱,还没恢复的西夏。
一路的舟车劳顿,纯文人出身的他们终于抵达了国界线——盐州!
对,就是嘉佑七年之前还是西夏领土,之后就割给了大宋的新领土。
这里边每年自产的青白盐,都够大宋大赚一笔。
说到底,还是韩某人狗气,要知道盐州一开始西夏根本不打算割让。
奈何当时签订‘嘉佑和议’的时候,李谅祚和没藏讹庞都没细瞅,然后韩某人还故意让殿后的种诂和姚兕占着城池不走。
这一来,盐州城就成了双方争议的对象,实控在大宋手里,每年多了不少的税收和物美价廉的青白盐。
加之西夏每年的上贡,大宋现在完全实现了低价盐的市场流通,单这一点,老百姓就念着韩某人的恩情。
看到亲自出来迎接的韩章老爷子,司马君实和苏氏兄弟连忙下了马车,远远就拱手一礼。
“见过大相公!”
“见过大相公!”
“。。。。。。”
“呵呵,老夫现在已经不在中枢任职了,‘大相公’的称谓还是不要叫了。”
老爷子的精神头十足,身子骨硬朗,一看就是在西北这个地方养的很好。
“韩公说笑了,您就算不在中枢,但也是朝廷的‘使相’之一,这么叫很合礼数。”
司马君实是韩家的老朋友了,也不客气的借坡下驴,改成了更为亲近的‘韩公’二字,顺便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哈哈,你这家伙,亏得静远还总夸你忠直严谨,低调淡泊,这一开口,比那小子还滑头。”
韩章老爷子用手指指司马君实调侃道,在场的众人纷纷大笑,气氛很是欢快。
简单的叙旧之后,韩老爷子带头领着众人进入盐州城。
自从奉命前来西北坐镇,统筹‘灭夏’大计,老爷子的这个日子也充实不少。
虽然没有了朝廷内的勾心斗角,但是却有了新的敌人出现,需要他来解决,一出一进,也差不了多少。
而为了更好的统筹前线大局,老爷子直接把经略使司衙门搬到了盐州城。
说实话,在陕西路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上,老爷子的这个想法,可把西军诸将和有司衙门吓了够呛,纷纷劝阻。
这里边有韩老爷子的旧部,以及韩某人当初‘伐夏’后留下的嫡系,只不过这个嫡系占了西军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剩余的还有庞老太师的旧部、狄武襄公的旧部、夏郑公的旧部以及范文正公旧部等等。
这些人还都是拥护韩家一系,就导致西军和陕西路,基本成了韩某人的老巢。
面对自家侯爷的祖父,还是朝廷的贤相之一,他们可不敢让老爷子玩这么刺激的行动。
结果老爷子倔得很,大家都没拦住,人家直接就从京兆府搬走,落户盐州。
而为了更好的保护老爷子,盐州方面的种诂,以及后方总管军事的郭逵加大了在盐州的布防。
“韩公,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司马君实在接风宴上,举杯敬了韩章一杯。
“何时学的如此婆婆妈妈,莫非编史编的晕头转向了?”
老爷子离京后心情开阔了不少,言谈举止颇有年轻时的洒脱不羁,调笑起司马君实也是毫不客气。
“所谓居高位者,不应以身涉险。”
“韩公作为朝廷的‘使相’,更是西北边防的长城,实在不应该亲自坐镇盐州,亲赴险地啊!”
司马君实一开口,众人就明白过味来,这是来劝说韩章不要冲的那么前。
“静远让你说的?”
老爷子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是韩明的意思,毕竟论起对西北的关注,韩某人可是下了大功夫的,满朝文武都不能及。
“韩侯也是担忧您在前线的情况...”司马君实微微点头答道。
“无妨,盐州城绝对不会成为战争中心。”
“你想想以那小子的精明,能让好不容易恢复经济生产的盐州再陷入战火中吗?”
韩老爷子的话提醒了众人,确实,以韩某人的精打细算,恢复生产建设的城市,绝对不能拿来当战争的棋子。
这种杀鸡取卵的行为,只会让边境百姓遭受苦难,还会让朝廷的维护成本增加。
他韩某人可是属于吃一口都要好好消化的主,怎么可能让边境城市陷入战火。
尤其是盐州城这种产盐大户,更是要把敌人推出去打。
这就是为什么盐州城以北的广阔土地上,在嘉佑七年后,一直不断修筑了大量的军寨碉堡。
依托长城防线,盐州的防御堪称固若金汤,西夏人想收复失地,怕是这辈子都是想屁吃,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