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车夫来接人时,便见两个姑娘脸色苍白,都是一副惊惧交加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文棋把大门一锁,迫不及待地拉着殷妙妙上了马车,连声催促道:“别问了,快走。”
路上她才将昨夜的事说给车夫听,虽然门没有被撬开,但她和殷妙妙一夜都没敢合眼,硬生生盯着大门直到天明。
“这年头竟然还有这种事!殷姑娘,你回府之后告诉淑媛娘娘,让王爷派人把昨天晚上的人找出来,一定得好好惩治他们才行。”
“没用的。”殷妙妙噙着泪摇头,“巷子里不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他们又都互相袒护,肯定找不出昨晚的人,而且我们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也可能原本就不止一个人。”
回到西院,文棋将白日的场面和夜里有人撬门的事都说了,姚淑媛当即恼怒地拍了下桌子,嚷着要让刘琮去教训他们一番。
殷妙妙赶紧出言制止,还是先前跟车夫说的那些话,姚淑媛却气愤地说:“找不出是谁,那就把白天欺负过你的那些人全抓了,一个个都拉去衙门吃板子。”
殷妙妙脸上挂着泪珠,低眉顺目地伏在姚淑媛膝头,“这样不行,若一口气把人都抓了,那些和夜间的事情无关的人一定不服。淑媛娘娘和王爷在外头一直都有仁厚的名声,如果为了我的事落了口实,妙妙就成了罪人了。”
“求淑媛娘娘不要让王爷知道。”她捂嘴压制住哭声,嘤嘤地说,“我怕王爷嫌我多事。”
“你救了我的命,琮儿怎么会嫌弃你。”姚淑媛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事也怪我,不该只留你们两个姑娘在那边。”
“我早晚要回家去的,再得罪他们,以后怕是不止撬门这么简单了,妙妙求淑媛娘娘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殷妙妙话音刚落,文棋就重重地摇头,朝着姚淑媛跪下,说:“淑媛娘娘,奴婢觉着殷姑娘不能再回桂花巷了,就像那天那婆子说的,她一个没了爹娘的年轻姑娘,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走到哪里都不安全。”
姚淑媛看着殷妙妙孤苦无依实在可怜,又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青天白日就能被酒后的皇帝掳进马车。她生得好看,又有钱财,的确招人的眼。
“文棋说的对,你也别想着回去了,好生在王府住着,等我给你找个好去处。”
殷妙妙掩去眸中的喜色,虽然离自己的目的还相差甚远,但能先赖在王府就算成功了第一步。
先耗过今年就行,之后姚淑媛恐怕也没空替她找什么去处了。
姚淑媛到底因为殷妙妙说的那几句话歇下了找刘琮告状的心思,为事坏了名声的确有些不值当。况且她早放话说殷妙妙的所有事情都由自己处理,结果安排不当出了纰漏,她脸上挂不住,心里隐隐地不想让儿子和媳妇知道。
主院那边只得到了龚娘子说淑媛想要安排客房让殷妙妙长住的消息。
刘琮正翻着一本兵书,对此事不发一语。王昭萱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她的伤本来就还没好全,离不了刘大夫的照看。母妃觉得她投缘,留她长住也没什么。”
“那平日的定例?”龚娘子为难地问。
殷妙妙的身份实在太尴尬,她在西院的厢房住着就算了,东西都是现成,吃食也搭着姚淑媛一块儿。但另迁客房事就多了,房中陈设,起居吃食都有讲究,只能找王昭萱拿主意。
王昭萱没由来地一阵烦躁,随口说:“母妃若没有别的安排,就按在雍州时薛姑娘借住那会儿的份例吧。”
龚娘子领命而去,刚才对她们的对话没有展露出半分兴趣的刘琮突然开口。
“你不喜欢那个殷妙妙?”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她?”王昭萱皱眉。
刘琮懒懒地将手臂枕在脑后,“我就是感觉你不喜欢她,她做过什么惹你生气?”
“难道我就不能毫无缘由地不喜欢一个人?”王昭萱说完又偏过头,“没有,你感觉错了。”
“倒是你,这几天是都不打算去衙门了?”她问。
他已经跟刘元晟约定好每日早饭后教他写字。
刘琮幽怨地看着她,“就这么不想我留在家里晃你的眼吗?”
谢彦之在衙门查案,他才不乐意去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客套,谢彦之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
“留在家里当然好,但你费了那么多心思找证据,现在皇帝派人来了彭城,怎么反而撂下不管了?万一谢彦之他查不出来怎么办?”
这话刘琮爱听,至少王昭萱话里的意思是谢彦之的能力不如他。
“老头子派他来可不是想让我和他合作的,我已经把最了解情况的吴琦留给他用,朝廷还给了他一年时间,这要是查不出来就别在御史台任职了。”
“一年。”王昭萱计算着日子,依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年也太久了点。”
“为什么?”刘琮挑眉,“我拟出上奏的折子也用了差不多一年,他要掌握实质证据正式弹劾西阳王,花费的时间必定少不了。”
这话王昭萱没办法如实回答,她搪塞道:“我只是担心时间太长,西阳王府能找出应对之策,要想成功拿住他们恐怕不易。”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是说你。”不是说他。
刘琮果然从眉眼间泄出一丝欢欣,嘴上满不在乎地说:“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