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娘之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想着孩子。”
王昭萱离开之后，周氏笑着对姚淑媛感叹道。
“是啊，哪个当娘的不是这样，好在咱们现在是熬出头了，儿女都已经成家生子。”姚淑媛心情不似刚才紧张。
她和周氏交往时往往都只有彼此二人，或是再多几个官夫人，没人知道她从前在宫里那些事。王昭萱就不同，她年少时常常出入宫廷，要在她面前撒谎充场面，姚淑媛总觉得心虚。
“咦，那边黑布盖着的是什么？”她看着左手边一片两层高被黑布掩盖的东西，好奇地发问。
“那才是每年灯会的重头戏呢。”周氏得意地一笑，吩咐自己的丫鬟说，“去吧，让他们把场地空出来。”
“是。”
“走，你跟我一起过去。”
周氏拉着姚淑媛的手臂引她前行，那边一个侍卫扮相的男人和丫鬟交头接耳一阵，敲响手中的锣大声吆喝。
“乡亲们，西阳王妃和武陵王府的淑媛驾到，今年由两位贵人共同选出今晚的灯魁，灯节大会马上开始，大家都往后退退，给贵人让出位置。”
喧闹的大街上掀起了新一轮的热潮，百姓们拍着手往空地聚集。
“大会要开始了。”
“太好了，今年我家的灯可做了整整三天，绝对比你们的都要好看。”
“光好看有什么用，你得找准王妃的胃口才行，前几年得赏的都是花草样的，新来的娘娘是宫里出来的，喜欢的东西应该跟王妃差不多，我看我的莲花灯更能入贵人的眼。”
“选灯魁？”姚淑媛得拔高声音才能让身旁的人听清自己的问题。
在侍卫的努力下，人群与幕布之间空出了一块扇形的场地，喧闹声逐渐变小，周氏身旁的丫鬟才向姚淑媛解释。
“回淑媛娘娘的话，每年过年前，城内的百姓都能去肖家的铺子领做灯笼需要的物材，初十将做好的灯笼送去检阅，从所有灯笼中挑出最好的三十盏参加灯节大会，被选中的都有十两赏银，在大会上被选为魁首就再加赏五十两。”
“难怪这么热闹。”姚淑媛感叹。
“来吧。”周氏带着姚淑媛一起上前，百姓们皆跪地高呼。
“参见王妃，参见淑媛娘娘。”
姚淑媛在宫里时从来都是跪伏在地的那个人，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跪拜，看着那些黑乎乎的头顶和一张张卑怯的脸，她的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快意。
“我真不知西阳王妃邀你们同往是单纯陪你们游乐，还是有意向我示威。”另一边刘琮同样也在向王昭萱说明灯节大会的由来。
他把她微凉的指尖攥在掌心，漫不经心地说：“灯会明面上是擅于此道的肖家主持，其实百姓们也都清楚，无论是做灯用的东西还是最后的赏银，都是从西阳王府的钱袋子里出，咱们这皇婶可真会与民同乐。”
“彭城不是西阳王的封地，如今看来却胜似封地，皇上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皇叔胸无大志，且一向乖顺，老头子不疑心也正常，西阳王府能在彭城扎根这么深，我看这位宅心仁厚的皇婶功劳更大。老头子恐怕也没想到，整个徐州地界的进项都被他的好皇帝剥去了一半。”
刘琮对跟着王昭萱的几个侍卫摆摆手，“你们去淑媛那边守着。”
“趁现在人都去那边了，我们逛逛别的，我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来灯会。”
王昭萱由他牵着朝人群的反方向而去，寒风被他挡去了大半，灯火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刘琮的到来重新安定。
“宫里上元节宫宴不是也有花灯么？你难道不曾留意过？”
再不受宠他也是皇子，这样的宫宴无故不会缺席。
刘琮嗤笑一声，“宫宴上哪有人会在意花灯。”
“说得也是。”王昭萱想起权贵云集时的暗流涌动也忍不住笑了，“所以只要不是皇后娘娘点名召见，我都不乐意去宫宴。京城的上元灯会比这里热闹得多，能将半片天空照成烛光的颜色，世家子弟嫌弃灯谜简单，总是改用作诗来赢花灯。”
“我听说上元节是少年男女相会定情的日子。”刘琮低头看她。
王昭萱停下脚步，挑起一边眉毛等他的下一句。
四目相对，两人都多多少少猜出了对方心中所想，刘琮却不曾提起那个名字，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物件戴在王昭萱腕上。“只可惜我那时还不曾认得王家的表姐。”
他叹气。“现在你我已是夫妻，不能体会那种情愫了。”
那是一串枯柳枝和草叶编织而成的手串，其中点缀着几朵腊梅。
“我还奇怪此处没有梅树哪来的花香，原来藏在你衣袖里。”
王昭萱仰头看他，“不可惜，那时的你我都与现在不同，即便相识，恐怕也只会两看生厌。”
夫妻二人互诉衷肠之时，远处却一阵骚乱，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赶来报信。
“王爷，不好了，那边的灯架塌了，淑媛娘娘......”
刘琮脸色大变，前压几步冷声追问，“淑媛受伤了？”
“没有，淑媛被一个姑娘所救，还有几位百姓被砸伤，但伤势都不重。”
“万幸。”王昭萱松了一口气，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刘琮握着她的手掌已经沁出了冷汗。
听到姚淑媛并未受伤，刘琮顷刻冷静，满脸戾气地把随身的令牌扔给侍卫，“附近巡视的官差应该都赶过去了，让人把就近的几家医馆敲开，再去官府另调两队官差过来。”
“属下遵命。”
他回头看一眼王昭萱，把手拉得更紧，“走，去看看。”
王昭萱心中也不禁有所怀疑。
彭城的灯会办了十多年，从未出过意外，怎么今日倒了灯架？
倒就倒吧，两府的侍卫接近十人，居然保护不住一个姚淑媛，反而是让平民百姓所救。更别说西阳王妃和姚淑媛始终站在一起，理应同休共戚，刚才的侍卫却完全没有提及她。
即便是示威，这也有点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