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后娘娘，殷妃诞下一位皇子。”
    这一次王昭萱没有惊讶，而是从容地等待梦中那个自己的反应。
    她穿着繁复精美的宫裙，头上的凤冠闪着灼目的金光，整个人都仿佛笼在一层看不见的薄雾之中。
    “知道了，陛下现在何处？”
    宫女垂着头，犹豫地望了她一眼，声如蚊呐地开口道：
    “陛下现已经赶去云襄殿了。”
    座上的女人神色一松，好像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置可否的摆摆手。
    “殷妃诞下皇子，按旧例从私库调拨珠宝补品赏赐下去吧。”
    宫女领命离开后，她又接着做之前的事，看上去对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的事丝毫不在意。
    但王昭萱作为本尊却能完整地体会到她所有的情绪。
    在她心里，皇帝三宫六院，儿女成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作为皇后就应该宽容大度接受这一切。
    可是向宫女提问刘琮的行踪时，她分明也带有一丝希冀，希望刘琮并没有陪在殷氏的身边。
    这就是皇后王昭萱自认恶劣的一点小心思。
    她不爱刘琮，但还是希望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得到。
    王昭萱是被一阵笑闹声吵醒的，她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
    妈呀。
    她上辈子可真是一个标准的贵女，合格的中宫皇后。
    居然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和别人生孩子，甚至在知道他没有陪产的时候还隐隐有些开心。
    ……
    古代的女人过的都是什么自我麻痹的日子。
    王昭萱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刘琮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画面。
    “呕。”
    气死她得了。
    屋内嬉闹的两人听见动静围了过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挑起床帐挂在金钩上，低头对自己脚边的刘元晟说：
    “把阿娘吵醒了吧。”
    刘元晟踮起脚扒着床沿，咧着嘴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娘~”
    为免自己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王昭萱刻意只紧盯着儿子的脸。
    他爹回家了心情就这么好么，兴奋得脸蛋都红扑扑一片。
    王昭萱拍拍床榻，对儿子伸出手：
    “上来。”
    “阿爹。”
    刘元晟拉住刘琮的袍角，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鞋，示意他爹帮忙。
    一家三口坐在床上，刘元晟扑到母亲的怀里，心满意足地蹭了蹭。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王昭萱头都没抬。
    刘琮暂且没发现异样，只当她还没完全清醒，所以情绪不是很好。
    “用了早膳就带他出去，你要和我们一起吃点吗？”
    昨天说好了要带着刘元晟去接姚淑媛出宫，所以才会这么早把他从被窝拉起来。
    小孩子本来就睡得多，他昨天又一顿疯玩累了，亏得是因为好几天没见的爹出现在了床边，刘元晟才一时忘记了闹脾气。
    “嗯。”
    虽然还没到自己往常起床的时辰，但王昭萱哪里还能睡得着。
    刘琮把刘元晟从王昭萱怀里捞出来，一脸严肃地对儿子说：
    “现在不能这样毛手毛脚，会伤到你娘的。”
    刘元晟委委屈屈地嘟起嘴，不解地询问道：
    “为什么不让晟儿抱阿娘？”
    王昭萱惊喜地挑眉，这孩子虽然很早就能清晰地喊爹娘了，但之前一直只说几个字的短句，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清晰地说完整句话呢。
    难道是王稄话太多影响了他？
    “因为你娘有弟弟妹妹了，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刘琮认真地弯着腰和小不点讲道理。
    刘元晟瞪大眼睛，拉起被褥歪头往里看，又扯了扯王昭萱的枕头。
    什么也没有啊。
    “在哪？”
    王昭萱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摸摸他的小脑瓜，指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说：
    “妹妹还在娘的肚子里呢，你当然找不到啦。”
    她说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要是他问妹妹为什么在肚子里，自己该怎么回答。
    王昭萱满头黑线。
    这年代讲正经生理知识，别说刘元晟了，刘琮他也听不懂啊。
    他们应该都是靠小黄书自学的吧。
    还好善解人意的刘元晟并没有为难他娘，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王昭萱。
    兴奋地问：
    “那她什么时候出来玩啊？”
    之前没有到外祖母这里来的时候，他只能和爹娘还有彩枫姐姐他们一起玩。
    毓哥哥也只见过一两次，他爹好像不喜欢他出门。
    这里有小舅舅和小姨，每天都有好玩的事情，但是刘元晟隐约明白他肯定会跟着爹娘离开这里。
    要是家里有了弟弟妹妹，就不会无聊咯。
    “等再下雪的时候，你就能看见她了。”
    王昭萱抱住儿子，温柔地说：
    “别听你爹的，晟儿当然可以抱阿娘，只要不撞到她就好了。”
    “好！晟儿很乖，不会撞到妹妹。”
    他嘻嘻一笑，对着刘琮吐出一截小舌头挑衅。
    这个还是小舅舅教他的呢，每次小舅舅这样都会把小姨惹哭。
    不过他爹没有哭鼻子，而是笑盈盈地把他提下了床。
    “彩枫，带小公子出去用早膳，你们主子要更衣了。”
    一家人洗漱之后围坐在桌前吃饭，王昭萱侧头问正在给孩子喂粥的刘琮：
    “皇帝还有什么事交代给你吗？”
    刘琮摇头。
    从蛮族人那里审出的消息，那位连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给自己。
    先前他还觉得奇怪，但如果事实真的是岳母说的那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现在皇帝手里的证据对太子不利，但他又不知为何笃定太子绝对不会背叛自己，所以急着要设局让人露出马脚。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抓到真凶，当然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到那些对太子有关的证词，否则谋逆的嫌疑就会永远跟随太子。
    “我还以为他偏爱刘域和刘纪，没想到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嫡子。”刘琮耸肩。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放任李贵妃欺辱皇后呢。
    先皇后在时，李贵妃忙于和她斗，刘琮和姚淑媛的日子过得虽然不能说是逍遥自在，但至少可以保证吃饱穿暖。
    等皇后一死，后宫把持在李贵妃一人之手，她便再无顾忌，也有精力磋磨姚淑媛母子了。
    “听阿娘说，陛下还是太子时，跟太子妃很是恩爱，即便之后宠爱李贵妃，但少年夫妻总还有恩情在。”
    “太子又是嫡长子，他偏疼些也正常。”
    呵呵。
    怎么说着说着倒像是在谈上辈子的自己。
    王昭萱顿时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