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白玖再次端了一碗药过来。
“小卓哥,这碗药绝对能行。”他说着,让卓翼宸服下。
南枝接过药碗,用羹匙将苦涩的药汁喂给小卓,末了,她打开油纸包,拿出一颗蜜饯递给卓翼宸。
卓翼宸接过蜜饯,吃下。
“甜吗?”南枝问。
“甜。”卓翼宸控制不住的唇角弯起:“这蜜饯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刚刚去医馆时,看到医馆的孩子们吃药嫌苦,大夫便用蜜饯哄他们,便向大夫要了一些。”南枝解释着,给卓翼宸压了压被子。
卓翼宸:“……”
卓翼宸尴尬一瞬,抿抿唇:“……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南枝顺着他安抚:“小卓大人刚正不阿,能力卓群,天都城中人人都知道小卓大人的威名。”
这一顿夸,非但没有把卓翼宸夸开心,反而让卓翼宸更加觉得自己被当做小孩子对待。
“南枝!”他小声,又羞又恼。
白玖在旁看着,忍不住笑出声。
卓翼宸一愣,他忘了白玖还在房间里了,抬头看向白玖,脸上尽是被看到自己幼稚之处的窘迫。
看卓翼宸面露窘迫,白玖赶忙转移话题:“那个……小卓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卓翼宸感觉身体恢复了点力气:“我感觉好了一点,看来你成功了。”
“耶!太好了!”白玖开心的跑走。
瘟疫解除,思南水镇重新恢复生机。
花灯节一到,各家各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被瘟疫笼罩的思南水镇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南枝接过摊主给的木牌,在上面写下了愿望,交给朱厌。
朱厌亲自搬了梯子将南枝写着愿望的牌子挂在了最高处。
月色下,朱厌俊美的面容浮现笑意,他并没有问南枝写下的是什么愿望,因为他看到了。
正因他看到了,所以不敢问,害怕自己越来越不舍得死。
南枝在木牌上的愿望是,希望能够早日找到消除戾气的方法,让他能够不再受戾气所困,能够逍遥自在开心快活。
可他总是要死的,他不死,世间的戾气不灭,白泽神力无法进入循环,只有他死,整个大荒与人间才会安宁。
“大荒是什么样子的?”南枝问。
朱厌温和的看向南枝:“怎么突然想要问大荒了?”
南枝想到:“我想要知道大荒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蜚不喜欢大荒?英磊也不喜欢大荒,许多的妖怪好像都不喜欢大荒。”
“我们人总说落叶归根,可大荒是你们的家乡,难道就真的如此不喜吗?”
“大荒……”回忆起大荒的景象,朱厌的唇角挂了一抹淡淡的笑,他说:“大荒贫瘠,没有五颜六色的花,没有凡间的热闹,也没有这许多的亭台楼阁。大荒总是很冷,天空阴沉,山上满是石头,百年如一日的寂寥。我有时候坐在海边的石头上,眺望一望无际的大海,觉得心中的寂寥比海还要深。”
“所以,我不喜欢大荒。”
“可我……”说到这里,朱厌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或许内心深处是在乎大荒的,在乎在大荒中我所重视的所有。”
南枝明白过来:“所谓的不喜欢大荒,实际上是因为太过于孤独了。”
“嗯。”朱厌看向南枝,“孤独与不被理解,才是大荒中最为锋利的刀子。”
“不过,现在好了,我有了阿枝。”
南枝点头:“还有小卓、文潇姐和缉妖小队的大家!我们是可以交托后背的存在。”
朱厌柔和一笑:“你说的对。”
朱厌被英磊拉着去购买一会儿聚餐的干果酒水。
拒绝了英磊一同采买的邀请,南枝手拿一根烟花走在河岸边。
望着烟花绽放出的星光色彩,耳边是形形色色的欢声笑语,她看到有人坐在河岸边,将愿望写在花灯里,让花灯顺着河水漂流而下。
夜色下,一盏盏花灯汇聚在河流上,犹如天上的银河,美的惑人。
在此美景下,她见到了一身青衣,面如皎月的青耕。
“青耕?”南枝走到青耕面前,看着她手上的木牌,“是要写愿望吗?”
“不是。”收起手里的愿望牌,青耕看向南枝:“你还好吗?”
南枝点头:“你没有伤害我,我自然无事。你呢?我听说了你和蜚的事情,你还好吗?”
青耕转身坐在梯子上,她脸上浮现苦涩笑意:“不太好。”
“朱厌给了我一片冉遗的鱼鳞,能够让我在梦中实现心中的美好生活。”
“以前我许愿,都是蜚将愿望牌挂到最高处,现在,我的身边空无一人,再也等不来他。”
南枝突然明白了青耕为什么要拿着许愿牌,她在等蜚,也在认清现实。
“你想要去梦境里吗?”南枝问。
“不想。”青耕摇头,眼中已然蒙上一层水雾,“我不想逃避,也不想虚假的度过一生,梦里的蜚再真,也是假的。”
青耕离开了,望着她孤寂的背影,南枝心中百感交集。
人生的意义便在于珍惜,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珍惜在身边的每一个人。
唯有如此,虽有遗憾,却能够不负此生。
想起还有一个愿望想要实现,南枝掏钱,买了一只花灯,她提笔写下愿望,走到河岸边,坐在台阶上,在准备将花灯放入水中时,耳边传来女子的声音。
“写的什么愿望?”芷梅问。
南枝一惊,手中花灯脱手的瞬间,被身旁女子白如柔夷的手拖住,花灯中心的烛光晃了一下,并未熄灭。
“小心,”芷梅语气温和,“脱手了,愿望就白写了。”
说着,她看向南枝,瞳孔中亮起金色的光芒,连带着南枝的瞳孔中也出现金色光芒。
南枝已然习惯了破幻真眼带给自己眼睛的那一瞬间的刺痛。
她看到芷梅瞬间变为离仑。
身形高大,一身黑色点缀着星光华服的离仑坐在她身旁,修长宽大的手拖着花灯,月色下格外显得妖气的眼睛安静的注视着她。
离仑的诡异与思南水镇的花灯节份外不符。
南枝拿好花灯,秀气的眉皱起。
她刚皱眉,离仑的手指便轻轻按在她的眉间,将她蹙起的眉柔开。
“这么不想要见到我?”他似乎有些孤寂。
南枝说:“赵远舟毁了你在青耕身上附着的妖气,令你元气大伤,为何你还能出现?”
“因为我不要命。”离仑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
被封印在诞生之地的离仑,唇角缓缓流出粘稠的鲜红,可他非但不在乎,反而是笑着的。
南枝不解:“为什么不要命?”
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离仑愣了一下,随即反问她:“关心我?”
南枝摇头,实话实说:“我觉得你这个妖很怪。”
似乎很纯粹,又似乎很复杂,做的事情虽然危险,可他们最后总是能够有惊无险,离仑,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妖,都怪。”离仑说,“特别是我这样的妖。”
看南枝不说话,离仑看向她手中的花灯,固执的问:“写的什么愿望?”
“希望我们这次昆仑一行能够顺利无忧。”南枝回答,将手中的花灯投放到河水中。
看着自己的花灯与花灯队伍汇合,一同流向遥远的方向。
没有再听到属于离仑的任何声音,南枝扭头看向离仑,却看到身边空无一人。
“南枝!大家都在等你呢!”
轻柔的声音,是文潇在唤她。
“来了!”南枝站起身,朝着文潇跑去。
……
槐江谷,离仑诞生之地。
坐在高台上,手脚都被篆刻着白泽符文的锁链束缚,随意的用手抹掉唇边的血,手拿双面鼓的离仑望着周围寂寥的一切,闭上了眼睛。
“昆仑一行顺利……恐怕你的愿望终将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