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眼神慈爱：“我想你了。”
    “呕。”
    摆摆手，乔若芙被恶心得不行。
    看到她的反应，老太太一张老脸飞快扭曲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变成这样也没心思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了，说的都是心里话。”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挺后悔的，后悔当初对你不好，你和江耀离婚的时候我没在旁边，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你都从家里搬出去了。”
    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江老太捶着胸口：“我这心里难受啊！怎么就离了呢？”
    “儿媳妇，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哪里做得不好，那现在你看我这个样子，我碍不了你多长时间的眼了。”
    “听妈的，你就和老二把婚复了吧，哪怕看在大宝和小宝的面子上，你就忍心让两个孩子以后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夫妻还是原配好啊！”
    她说得声泪俱下，在场众人无不动容，乔若芙除外。
    江老太太：“我没多长时间好活了，临死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和老二复婚，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旁边床的老太太先是听闻了江老太是怎么瘫的。
    现在又听江老太声泪俱下的盼着儿子儿媳复婚好好过日子。
    同样作为母亲，她最能理解江老太太的心情。
    忍不住跟着帮腔劝道：“姑娘，我虽然不了解你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可看你婆婆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她不是什么坏人。”
    “如果真是因为婆媳矛盾闹到离婚，那现在……”
    看着江老太，她叹息一声可惜道：“现在你婆婆变成这样，就像她自己说的，不一定还能活多长时间，她也不能再和你发生什么矛盾了。”
    “不然姑娘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就像你婆婆说的，夫妻其实还是原配的好……我说话不好听老姐姐你别介意。”
    江老太太闭了闭眼，故作洒脱道。
    “我不介意，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看不开的，你能帮我说句话我就够感激的了，我现在也没别的盼头了，就希望他们夫妻俩能破镜重圆好好过日子。”
    两个老太太一唱一和，乔若芙从兜里掏出一把李桂芝准备好的瓜子，咔吧咔吧嗑了起来。
    一开始，两个老太太谁都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俩人一个有心弥补刚才自己儿子对对方的冒犯，一个故作大度巴不得别人替她说话，一来一回互相搭梯子聊得热络。
    可等瓜子声越来越吵，直到把两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她们才发现被她们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劝说着能不能复婚的当事人，此时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正嗑瓜子嗑得乐呵呢。
    比旁观者还像旁观者。
    好像刚才两个老太太说的那些话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听了场热闹，半点都不上心一样。
    隔壁床的老太太见状表情有些尴尬：“姑娘……”
    吐了一口瓜子皮，乔若芙面带微笑：“大娘，我好像不认识你。”
    “这……”那老太太一瞬间更尴尬了，“你是不认识我，可我和你婆婆……”
    “是前婆婆。”乔若芙纠正道，“以前的婆婆，现在的陌生人，麻烦不要搞不清身份，不然我们都会很尴尬。”
    很明显的一语双关。
    既骂了直到现在都还在以婆婆自居的江老太搞不清身份，又点了旁边床的老太太同样搞不清楚身份胡乱掺和别人家的事。
    乔若芙瓜子嗑个不停，深藏功与名。
    她也不是不尊老，可有些老太太热心肠太过，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先入为主，看谁可怜就帮谁说话。
    长得慈眉善目的，实际上滥好人一个，怪讨嫌的。
    乔若芙心想这也就是遇上她这么个讲道理的，不然真对上个泼的，早指着这多管闲事瞎掺和别人家事的老太太骂起来了。
    她是没骂，可旁边床从未被人这么不给面子过的老太太却是已经被臊得满脸通红了。
    她脸皮薄，也是这么多年被客气习惯了。
    平时说话办事因着长得慈眉善目的态度也慈和，年轻人面对她时多多少少都会给她点尊重、面子。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拿话点她。
    “姑娘，我可能是多管闲事了，但是你婆婆……不是，你前婆婆真挺不容易的，她苦啊。”
    “您老确实是多管闲事了。”乔若芙很认可这个说法。
    可对于这老太太之后的那句话，她就不怎么认可了。
    “你们都爱说老话，那我这边也有一句老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本经一家一个样，每个家庭的情况都不一样，您老不能因为谁看起来惨就觉得她真的惨。”
    “就像你说我前婆婆不容易，哈，她出事儿之前活的可太容易了，谁也没她容易。”
    “儿子生病她撒手，儿子病好她刮油。”
    “一点母亲的责任都不用尽，儿子出意外了，她就躲得远远的，等儿子出息了能被榨出油水了，她就又重拾‘母爱’了。”
    乔若芙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你说她苦？她可不苦。”
    “我这位前婆婆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苦，没看就连亲儿子出了事，她都不带和亲儿子共苦的嘛。”
    伸手戳了下江老太太没有知觉的腿，乔若芙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再过分的事江老太太都干过呢。
    对上江老太那一瞬间由慈和变凶狠的眼神，她轻笑：“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就离婚了，老太太，你心里没点哔数？”
    “又不是你当初帮我继妹抢我前夫的时候了？”
    “不是你挑唆两个孩子嫌弃我这个妈的时候了？”
    “不是你添油加醋成天和我前夫告状，说我怎么虐待你，对你如何如何不尊重不孝顺的时候了？”
    呵。
    虐待？
    “我一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生病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结果到你嘴里竟然成我虐待你了。”
    旧事重提，乔若芙的语气里除了讥讽之外再无其他。
    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她那些激烈的情绪，早在走完梦里那绝望的一生后，被磨平殆尽了。
    所以她现在乐于看江家人过的不好，这会给她一种很强烈的真实感。
    让她不至于夜夜梦魇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旧深陷绝望，陷在泥潭里爬不出来。
    旁边床老太太已经听傻了：“不、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