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宝瑟瑟发抖，哭声震天。
    张秋来逮住机会就给乔若芙上眼药。
    埋怨道：“还不是若芙，你说孩子还这么小，她非得跟孩子置气。”
    “小宝下午本来高高兴兴的去找她这个妈，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哭着跑回来的。”
    江小宝本来因着被打嘴巴子的事儿，和张秋来这个便宜姥姥关系不好。
    现在听到便宜姥姥向着他说话，一下子就把‘旧怨’给放下了。
    张个大嘴就开始告状：“她吃鸡爪子！大胖他们都笑话我！”
    “我不要那么丢人的妈！不要她当我妈！”
    听到‘鸡爪子’这三个字，原本还因为小孙子被惹哭而怒气冲冲的江老太太，表情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刚才她还在那儿见缝插针的叫嚣着要去找乔若芙算账。
    现下却是突然没了声响。
    和她一样沉默的。
    还有江耀和江大宝。
    张秋来没发现不对，还在那儿暗暗撺掇：“要我说江耀你就应该和若芙好好谈谈。”
    “这离婚了实在不行分远点住，住得近了反倒事多，她还爱招惹孩子，时不时的就要把孩子给惹哭一场，这哪行，老这么哭身体再哭坏了。”
    她是针对乔若芙，但没想到本来应该和她同仇敌忾，一起针对乔若芙的江老太太就像吃错了药似的，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了她——
    “我孙子的事用得着你管？用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张秋来：“……？”
    “不是，老姐姐，我这不也是为了孩子好……”
    “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江老太太调转后的矛头使劲儿戳她，“这也不是你亲外孙，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什么样人我还不知道？你能有什么好心？”
    两个老太太这段时间没少对上。
    江耀不会处理这乱糟糟的关系，两边又都不愿意退让，他就只能这边委屈了补偿这边，那边委屈了再补偿那边。
    两边一看这情况，更较劲儿了。
    所以江小宝对外说的天天吃肉一点没撒谎，江家现在确实是顿顿吃肉。
    上一顿张秋来说嘴里没肉味，吃上肉了，下一顿江老太太必定会要肉要得更狠，还要连吃带拿给大儿子送。
    没有一个站在江耀的角度体谅江耀，她们站在自己的角度只觉得要得少，就要便宜了老对头更占便宜。
    人的胃口是会被越养越大的。
    这句话以前乔若芙对江耀说过。
    江耀只觉得她在小题大做，一点小事也要抠抠搜搜，刻薄老人。
    可现在……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乔若芙是对的。
    天真的是他。
    感受到张秋来一边被他老娘说得掉眼泪，一边拿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他。
    他心里清楚，这是朝他要补偿呢。
    因着被他老娘‘欺负’了，所以在等他主动开口给好处安抚呢。
    被这么明晃晃的算计，他心里忽然就累到无以复加。
    耳边是孩子不懂事的吵闹，翻来覆去的说乔若芙吃鸡爪子害他被小伙伴笑话……
    鸡爪子……
    闭了闭眼，江耀心脏闷闷的难受。
    无视张秋来诉委屈讨好处的眼神，他转身大步朝外走。
    江大宝跟在他身后，远远的，还能听到张秋来故作慈爱的哄江小宝：“小宝别哭了，你爸这不是给你出气去了嘛……”
    出气？
    江耀冷笑。
    听见这声冷笑，一直跟在后头不作声的江大宝抬起头，小脸因着情绪紧绷皱成一团。
    “爸……”
    “嗯？”
    “咱们……能不能给她多一点钱和票？”
    这里的‘她’，指的自然是乔若芙。
    江耀没说话，江大宝小声说：“我以前说等我长大了，让她吃肉，再也不用吃鸡爪……”
    听到这话，原本自顾自往三进院走的江耀猛地停下脚步。
    看向大儿子的眼神复杂难言。
    他小儿子能记事的时候，江家的日子照比之前已经好过太多。
    不像最开始他因为站不起来不能出去工作，家里又没有长辈接济，亲戚还想趁火打劫，一家人只能靠着每个月分到的供应粮和救济粮紧紧巴巴的过日子。
    把供应的细粮和老乡换成更多的粗粮，一家人省着吃，勉强不会把人饿死。
    那个时候，乔若芙每次想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都会去买最便宜没人愿意吃的鸡爪子。
    做出特别好的滋味，两大一小凑在一起吃得满嘴流油。
    江大宝当时就和小宝现在一个年纪，其实吃不了多少，但每次吃还是会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他也知道鸡爪子不是什么‘金贵肉’，每次和小伙伴说自己吃的是鸡爪子还会像小宝今天这样，被人笑话。
    可他还是爱吃。
    实在是他妈做得太好吃了，他舍不得赌气不吃。
    所以怀着纠结的心情，他好几次吃完之后一抹嘴，苦大仇深的和乔若芙说，说等他长大了，肯定顿顿让乔若芙吃上大肥肉！
    让他们一家再也不用吃鸡爪子，不用让人笑话。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小小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和乔若芙保证，看得乔若芙心都要化了。
    有好几次江耀也听过这样的傻话，笑得眉宇间的郁气都少了不少。
    可直到乔若芙和江耀离婚，江大宝也没记起曾经最真心的保证。
    他没让他妈过上好日子，也没让他妈吃上一口大肥肉。
    在他们围着桌子顿顿有精贵肉吃的时候，他妈又吃上了鸡爪子。
    所以刚才在家里，江大宝会沉默，江耀会不发一言，而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大概是最不愿他们回忆起那段曾经的人了。
    因为在那段回忆里，二儿子一家在抱团取暖，日子险些过不下去，而她，却在大儿子家里吃香喝辣。
    想起当时江老太太的嘴脸，江大宝仰着小脸，面上带着真实的疑惑：“爸，为什么现在天天给奶和张姥姥吃肉？”
    他喜欢乔玥珊，乔玥珊吃肉他可以接受。
    可为什么还要给他奶吃？他奶都没给他们买过肉，以前还嫌弃过他们一家吃鸡爪，即使那已经是他们那个时候能吃到的最好的肉了。
    对于大儿子的疑惑，江耀只能选择沉默。
    心里却更堵了。
    ……
    乔若芙打开门就看见江耀跟尊门神似的杵在门外。
    她后退一步想要关门，被江耀伸手制止。
    眉心蹙起，乔若芙没好气问：“你有事？”
    “我……听说你做了鸡爪。”
    又是因为鸡爪，自己嘴馋啃个鸡爪招谁惹谁了？
    乔若芙都快被烦死了：“你们父子有病没病？我做什么吃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松手！”
    “管天管地还管上离婚的前妻吃什么了，搞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