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老师，辛苦啦，先休息吃点下午茶吧。”pettet站在曹环的卧室外，礼貌的敲门询问。
    “哦，好的，这就来。”白晓辉冲着套房外喊了一声，自从上次在走廊里撞见那件事情之后，pettet就对曹环望而生畏，非不得已不会踏进他的房间。
    “白老师，今天的物理课挺有意思的，是热力学的第一定律对吗？”曹环抬起头张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冲着白晓辉说。
    “是的，希望我今天有给你讲清楚能量守恒定律。啊？小环你······”原本还在整理着有些凌乱的教案本，无意识的回答道着却猛地抬头看向正凝望着自己的曹环，慌乱间白晓辉的音调都比平常高出了不少。
    今天曹环竟然主动和自己说话，这让白晓辉非常的惊讶。自从那次在车里曹建平和他说了一些关于曹环的事情，白晓辉心里就产生了一丝异样。一直在关注着曹环的举动，也关注着自己是不是会出现奇怪的行为。好在一切如常，曹环依旧喜欢坐在房间角落里谁也不搭理，而他每天尽量讲完课程所涉及的知识点便离去，这让他一度以为曹建平那天在车子里说的那些只是各种巧合凑在了一起。
    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奇诡秘，不过是科学暂未找到答案的谜题。
    “白老师，你知道热力学第二定律吗？”曹环并不在意白晓辉声音上的变化，继续脆生生的追问。
    “知道，怎么？你已经有做预习了？”白晓辉恢复了声调。
    “不，并没有，至少我这本书里没有涉及这一定律。”曹环将扬了扬手里的书本，“啪嗒”一声的将书本看似无意的丢落在地上，稚嫩的声音里听得出轻蔑的语气。
    “当然，虽然教科书上没有涉及，但是我有准备。看，在这。我们的授课并不总是按照教科书上来的，对不对？如果你想了解，我们下次物理课就可以安排上。”白晓辉指了指自己的教案本。
    他总是在完成研究所的工作后认真备课，这是他对于家教这份兼职的重视，也是他从小叮咛自己养成的习惯。这种认真严谨的习惯应对起此时的场景，让白晓辉不会措手不及。
    “这个定律会让你感到绝望吗？”
    原本已经站起身正准备走出房间的白晓辉忽然被身后的提问震住，因为那不再是稚嫩的童声而是一个沙哑可怖的声音。白晓辉猛然转头看见曹环依然正坐在角落睁着大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怎么？白老师不打算去尝尝下午茶吗？今天应该有不错的甜汤，我最爱。”曹环咧开嘴巴笑的很甜。
    “需要······需要老师帮你带一些上来吗？”白晓辉有些结巴。
    白晓辉确信刚才的声音绝对不是自己的幻听，他一直关注的，不，甚至可以说他一直等待着的怪异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吗？
    “不用，我要和你一起下去，今天还有个人在等你。”曹环从角落站起身，率先走向套房门外。
    “啊？”白晓辉看着曹环的背影，恍惚间像是看见一个重影。
    “这位就是白晓辉老师啊，果然年轻有为啊。我一直很尊敬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白晓辉刚踏进一楼那间豪华富贵的餐厅，就听见餐桌那头传来一个声音洪亮的男中音，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
    曹环率先走在前面，看见那个男人后热情的跑过去叫了一声“爷爷”。
    “您好，曹先生，很荣幸能在这里给曹环做家教。”根据曹环的称呼白晓惠得知这个坐在餐桌主位上的男人就是曹国华。
    “哎呦，我的小祖宗，慢点，别磕着了。”曹国华没有来得及回应白晓辉，立即起身俯下身子去接跑过来的曹环，言语间尽是宠爱。
    曹国华双膝跪地将奔向自己的曹环一把抱起，半大的孩子加上奔跑的惯性使得曹国华起身时重心有些不稳差点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是爷爷没站稳，没有被吓到吧？”曹国华面露歉意，一个劲的给曹环道歉，隔代亲在他这里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没事。爷爷，我要吃那个，还有那个。”曹环完全没在意曹建平的道歉，在曹国华的怀里撒起娇。这一刻的曹环展现出来的状态才像一个与其年龄相适配的孩子。这也证实了曹建平说的话——这个家里最宠溺曹环的就是曹国华。
    “快盛一碗来给我们家小环。”曹国华微微一甩手吩咐李婷婷，继续宠溺的抱着曹环。
    “小白老师快过来坐，不用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一样。”曹建平见白晓辉还站在原地，将怀里的曹环放入椅子里，招手让白晓辉过来。
    眼前这个红光满面、热情沉稳的男人完全看不出已是六十几岁的人，一身休闲的运动服让他看起来身材也相当健美。白晓辉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曹国华，这个曾一度抢占各大财经版块头条的人物，竟然给他平易近人的感觉。与许静雅对比起来，这两人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冰冷寡淡，一个热情亲切。曹建平或许更像曹国华吧。
    “来，小白老师，你尝尝这个虫草雪燕汤，这个可是滋阴补阳的好东西哦。”曹国华开始极力向白晓辉推荐起李婷婷帮他盛上来的这碗甜汤。
    “谢谢，曹先生。”白晓辉用勺子吃了一口发现这道甜汤确实非常好喝，初喝确实让他原本有些发紧的嗓子舒润了。但不知是不是放多了糖霜，再多喝几口之后便觉得嗓子被腻住。
    “这个根本就不甜！”曹环一把将刚喝了一口的甜汤推到一边，乌黑的眼睛瞪向李婷婷，看得李婷婷立马低下头去，将一个装了砂糖的黄金色调料盒递到了曹环的手边。
    紧接着，白晓辉就再次吃惊得看见曹环将大把大把的砂糖直接倒入那支本就不大的甜汤碗里，猛地俯下头去喝了一大口，不加一丝遮掩的贪婪流转于他乌黑的眼球上。
    “小白老师，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都怪我太繁忙啦。我那个儿子平时也瞎忙，好好的家族生意不要干非得要去干警察。当然我没有鄙夷任何职业啊，我只是感慨少了一个能够帮忙分担的左膀右臂。哎呀，扯远了。其实我是想说所把曹环托给你来教了，让你费心了。当然我知道你是个好老师，曹环有和我多次提到你，说和你非常有缘。”曹国华拿起一个牛油果，将其一分为二后仔细的剔除中间的核，亲自放到白晓辉的手边。
    “小白老师，这个你也尝尝，虽说没啥味儿啊，但是我新雇的私人医生说对身体好的。”
    “曹先生，太感谢了。我并没有费什么心，小环他非常聪明，学习任何学科都非常的快。”白晓辉受宠若惊，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被外界称为“期市宠儿、楼市帝王”的男人私下里竟是如此的没有架子，这种反差让白晓辉升起一种莫名的顺从感。
    “爷爷，你看老师夸我聪明。”曹环抬起头看了看白晓辉又转头看向曹国华，那眼神让白晓辉一言难尽。曹国华与自己孙子的目光交汇时意味深长的笑了。
    “看得出来，我家小环非常喜欢小白老师嘛。我得给小白老师额外的一些奖励啊。小环是不是？”曹国华对白晓辉说又转头看了看曹环，像是在征询他的同意。
    “啊，不用的，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啊。”白晓辉没想富人在表达感谢的时候如此简单粗暴。
    “海岛旅行怎么样？我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一次海岛旅行。”
    “怎么？老曹。难得回来，回来就要出去？”伴随着皮质鞋底敲击地砖的声音，许锦雅走进了饭厅。她那一头白色的秀发被一根翠绿色的发簪盘在脑后，脸上虽留有岁月的痕迹但依旧风韵犹存。
    “是啊，几年前不是在那布列颠那边买了两个靠在一起的小岛嘛，我想着应该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今年春节可以去那里看看。”曹国华见许锦雅出现有些讶异，但很快就又热情向许锦雅讲述起自己接下来的安排。
    “小白老师不会去的，我也不想去。”许锦雅一口回绝了。
    “不要这么快拒绝嘛，夫人。我想你会有兴趣了解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的。而且你也不能替小白老师做决定啊，不礼貌哦，夫人。”曹国华站起身替许锦雅拉开餐椅又亲自帮她盛了一碗甜汤，非常自然的站在许锦雅的身后帮着许锦雅按摩起肩颈。
    “别忘了，老曹，我就是圣马丁回来的，我还能不知道那里的风土人情，我知道你买下那两块地是想干嘛。”许锦雅显然不吃曹国华这一套，一点也不留面子的驳回曹国华的提议。
    “是吗？夫人，你真知道我的用意？那你岂不是更应该陪我一起去嘛。”曹国华手上的力道缓缓加重，引得许锦雅的眉头微微蹙起。
    “老曹，手法又有精进，最近又有新生活？”许锦雅有些吃痛但嘴上一点都不示弱，故意闭上眼睛装出一脸享受。
    “是啊！怎么了？”曹国华明显也带了愠怒。
    “我是在夸奖你手法好，怎么急眼了？”许锦雅张开眼睛抬头仰视站在身后的曹国华。
    “哦，夫人，我可不敢。我也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曹国华的愠怒一扫而光。
    “那行啊，那就只是我们家庭旅行吧，我并不希望有外人打扰。”许锦雅言辞刻薄，说着伸出右手顺着曹国华的手臂向上抓住他运动服上的抽绳，一使劲将曹国华缓缓的拉着俯下身子。动作轻缓而不动声色，附身后的曹国华挡住了许锦雅的侧脸，在视觉上看起来像极了许锦雅正主动的亲吻曹国华的面颊。
    “哎呦，你看你怎么在孩子面前这样啊。一会的，一会的回卧室去，啊哈哈哈。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曹国华慌忙责备，但很快又将慌张掩藏起来，转头看向白晓辉抱歉的哈哈大笑。
    “哦？是吗？希望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吧。”在做完如此看似亲昵的举动后，许锦雅却腾得站起身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餐厅门外，神情严肃，脸色发白。
    “额，曹先生，我想我今天还有事，曹环今天的物理课也已经上完了，就先回去了。我明天再来。”白晓辉见到此状有些慌乱赶忙说。
    “哦，小白老师，正如你刚才所听见的，我想我们的寒假就此开始吧，怎么样？”曹国华直起身带着商量的语气客客气气的与白晓辉商量着。
    “哦，好的，曹先生。当然可以的。”白晓辉有些不自然的微微欠了欠身子。
    “当然，真的很抱歉，我夫人她有些不近人情，希望她刚才的话没有伤害到你。我想她是真的希望有一场私人的家庭旅行，毕竟我在家的时间确实不多。”曹国华笑容可掬的向白晓辉解释道。
    “哦，哦，没关系，我想我该走了。提前祝您全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习惯坐地铁了，很方便的。小环，那老师就先回去了。”白晓辉礼貌的拒绝后慌忙的离开了餐厅，在回房拿帆布包下楼时他再次刻意的看了一眼二楼的角落。
    那幅油画不见了。
    明显空旷了的地铁里，白晓辉看着轨道高架下快速后退的低矮房屋，琢磨着刚刚透过饭厅天花板上的荷花吊灯映射出的一幕，那才是他仓皇逃离的真正原因——许锦雅靠在曹国华的耳边面露凶光的说了什么。
    是什么会让这个高傲淡漠的女人面露狰狞？她又是为什么不顾外人在场假装亲昵？到底她说了什么？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凉意让白晓辉努力甩了甩头，极力让自己不再去多想。但疑问像一个黑色的旋涡将他渐渐吸入其中，不得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