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山猛然回头,只见柏寻,柏松还有大巫站在高处。
他震惊不已。
“家主,大少爷……大巫……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请你过来跟我们一起看戏啊。”柏松说道。
“看戏?这么晚了,在这里看戏?”柏山爬起来。
“劳烦大管家往旁边站一站,你踩到这场戏的角儿了。”柏松说道。
柏山往脚下一看,才发现脚下的土是新土,踩上去软绵绵的。下面像是埋了什么东西。
“大巫,开始吧!”柏寻说道。
大巫手持法器,跳到洼地里,踩着符咒,绕着柏山做起了法事。
“大巫,不知这是什么法事啊?”柏松问道。
大巫摇了摇手里的铜铃:“恶灵束缚术!做完法事之后,恶灵就永远逃不开这里了。”
“啧啧啧,那祖母岂不是永远要跟这地下的无数冤魂永远相伴了?”柏松说道。
柏山心里“咯噔”一下,他慌忙往后退了两步。
“大少爷,您说什么?”
“我说,今天刚埋进祖墓的祖母的遗体就在这里,而且就在你的脚下。”柏松说道。
柏山骇然,睁大了眼睛:“大少爷,家主……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啊?她可是你们的祖母啊!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那大管家说一说,当年我母亲明明葬在祖墓里,为何她的遗体最后会出现在这里?”柏松问道。
柏山的心里一紧,难不成两位少爷知道夫人的事了?不对,也可能有诈。
他握了握拳,故作镇定道:“小的不知道大少爷在说什么。夫人当年确实葬在了柏家祖墓里。”
“是吗?那要不咱们现在敲锣打鼓把寨子里的人都叫醒,一起去祖墓里看一看?”柏松说道。
柏山垂下眼睛,没有做声。
柏松冷哼了一声:“天谴?你还好意思说天谴?你们把我阿娘的遗体从祖墓里弄出来,扔到这儿,甚至怕野兽和虫蚁找不到她,还在她身上涂了蜂蜜。比起恶毒,我可比不过你们。”
柏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那件事是老夫人特意嘱咐的。
说是可以束缚住冤魂……
他们为何会知道的?
当时帮忙弄尸体的人都被他灭了口。老家主和老夫人是不可能跟大少爷二少爷说的。
他猛然看向大巫,应该是这个人……
柏山咬了咬牙:“大巫!家主待你不薄!你竟然暗中挑拨两位少爷和老家主的关系!大少爷,家主,你们不能轻信外人啊!老家主和老夫人都是为了柏家,为了你们啊!”
“为了我……就是让你去洋城追杀南春?”柏寻不耐烦地说道,“说的好听!在祖父眼里儿孙的幸福,甚至性命,都比不过他的脸面重要。”
“家主,您怎么就不理解老家主的良苦用心呢?”柏山痛苦地说道。
“他的良苦用心难不成就是让你处心积虑杀死我们的母亲?”柏松冷冰冰地说道。
柏山不自觉抖了抖,他颓丧地跪在地上,说道:“夫人确实是我杀害的,此事老家主不知情。那时夫人意外发现了这里,吵着嚷着要去报官。
老家主只说要让我把她关起来,等她什么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去。可是,她冥顽不灵。老家主……顾念他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生母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心慈手软。
小的觉得留着她以后一定是个祸害。而且她会教坏大少爷和二少爷。所以小的擅作主张,给她用了烟土,还让已经死了的那个杨医生给她注射成瘾的药物。为的就是让外人以为她是得病而死。”
柏松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阿娘待你不薄,你怎么敢……”
柏山说道:“夫人的确是个好人,但是柏家不需要她这样的好人。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你们的父亲也不会死。她死了,家主和老夫人才能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
“强词夺理!若不是柏一水行那盗墓掘坟的勾当,他的独子怎会丧命?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大巫沉声道。
柏山咬了咬牙,说道:“都是我一人所为,与老家主无关。”
柏寻冷冰冰地看着他:“你还真是忠心啊!可惜了……这份忠心只用在了害人上。”
柏山看向他:“家主,您还是太过仁慈了。当家主要杀伐果断,要清除掉一切阻挡柏家往前走的绊脚石。”
“绊脚石?何为绊脚石呢?柏氏商行在洋城多亏南春,才有今日。可他不还是你们眼中的绊脚石吗?”柏寻面无表情地说道。
柏山微微一怔,继而笑了笑:“是啊!就是这么残酷。如今我行动失败,愧对老家主,我也成了柏家的绊脚石。大少爷,家主,小的这便把命赔给你们。”
他说罢,便将藏在身上的毒药塞进了嘴里。
只见他身形微微一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让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倒在地上,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体内翻涌的痛苦,不让一丝呻吟溢出。
最后在黑暗要袭来的时候,他哀凄地看向柏寻和柏松,这两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不知何时,他们渐渐跟他疏远了。
也不再喊他“山叔”了。
“不要……为难……家主……”
柏山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柏寻看着洼地里鲜花和漫天的萤火虫。
如此美丽的景色,下面却隐藏着满满的罪恶。
夜越来越深。
柏一水猛然惊醒,仿佛一脚踩入了无尽的深渊。他的双眼倏地睁开,瞳孔中映着周遭模糊的轮廓。一时之间,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觉心跳如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慢慢坐起身,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柏山……”
“老家主。”门口守夜的下人听见动静,慌忙推门进来。按照柏大管家临走嘱咐的,给老家主端来热茶。
对了,柏山去洋城了。
喝了口热茶,柏一水摆摆手让下人出去了。他的呼吸逐渐平复,可那份突如其来的惊恐仍在他心头徘徊。
他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棂,一阵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
刚刚那个梦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