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我们有保密协议！”
    和老油条的中年男人王新伟比较起来，他的助理陈琛就显得原则了很多了。这位三十岁不到的女性长相上很普通，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透露着坚定的信念。她警戒的看着沈玉，道：“我警告你别对王哥动手，不然我立马报警。”
    “嘘嘘嘘！”王新伟连忙示意她别拱火了，挂着中年人那讨好的卑微笑容说道：“毕竟是外国人的单子。我也担心涉嫌到间谍啊一些非法行为，那不是很危险吗？小陈。”
    他赶紧说道：“如果对方是间谍，咱们也算是为国出力是吧。”
    “你单子都接了现在还考量这些是不是晚了？”沈玉瞥着王新伟，道：“对方给你多少钱？”
    “三千一天。一个月可是十万啊。怪我怪我，动了贪念。”
    十万块一个月监视自己？
    沈玉也不知道这价格到底是高还是低，但至少肯花这些钱的，对自己目的肯定也不纯吧。
    “别耍花招。”沈玉把对方的名片拿在手上说道：“把你的朋友叫过来，当面调查你怎么样？”
    …………
    “老板大气。”
    当沈玉在一份全新的合同上签了名字付了钱之后，很快王新伟的“朋友”就拿出来一份东西道：“这就是找王新伟下单的人。”
    调查这件事情，价格倒不贵——王新伟显然被沈玉的一些能力给吓到了，生怕事后遭到什么报复，象征性的收了点钱把事情解决了得了。
    就是……
    沈玉看着眼前的这位朋友。
    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保洁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掉的淳朴阿姨。她也不说话，说话的是……
    背靠背坐在她背后的王新伟。
    我有一个朋友——就是等于我自己啊。沈玉也搞不清楚他为什么就非要在这种地方下功夫。他摇了摇头，拿起照片看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外国人？”
    “东洋的口音。我……王新伟的事务所按照规定是不能装摄像头的，但我……王新伟停了一辆车在事务所门口，我拿了‘他’的车载记录仪。”
    “王先生，要你不转个身吧？”
    沈玉的视线越过淳朴的阿姨，看向她身后。
    “不行不行，规矩是规矩。”王新伟连忙拒绝道：“如果连规矩都要坏，那世道得乱成什么样子了。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原则很强的人——浮于表面的原则。沈玉摇了摇头，随即低头看着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很常见的中年人，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记忆点。他把照片翻过来 ，上面写了一个名字——川本勇纪。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接这单生意的，东洋人嘛，搞不好想做点坏事。但他也没提什么要求，只让我……咳，王新伟跟着你，记录你的生活轨迹。也不用汇报，每周整理一次后交给他就行。”
    “王新伟那么聪明当然才得到了，这个川本勇纪大概也只是帮人做事，对于真正目的之类的一概不明。只是代人下单而已。当然，其实我也有些好奇，一个外国人监控一个普通基金公司的职员，到底有什么目的。所以才跟着看一看。”
    “他的地址有吗？”
    “没有，但你可以找我下单，我帮你调查。”虽然话是王新伟说的，但阿姨却指了指自己，笑了下——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毕竟人家还是事务所的持有人呢。
    王新伟补充道：“如果涉嫌商业、国家安全的间谍行为……补充条款规定我有权毁约并吞下定金。所以，沈先生，您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比方说你就职的公司正在弄一项很大的工程？”
    这是诱导我啊。沈玉想了想，道：“我在苏武能源有过就职。”
    苏棋武的新能源公司，沈玉在那里挂了个职务，方便打钱。
    “苏武？这两天固态电池很火的那个。诶，王姨你可以回去了，今天辛苦你了啊。”一听这个，王新伟就把阿姨给请走了，热情的塞了一个红包进去，他重新坐回到沈玉的对面，道：“我这人吧，最讲原则，这种非法商业间谍的事情肯定不能干，不能助纣为虐啊。现在间谍手段多啊，金钱美女腐蚀威逼利诱的……放心，你今天的行程我一定不会透露半点。”
    “大部分都在和你聊天，你有什么好透露的嘛？”
    对方胡子拉碴，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有一种失业加家庭不圆满的颓废感。沈玉也算是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道：“别说虚头巴脑的了。”
    “三分钟。”他看了眼时间，道：“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说服我找你下单。”
    明明年纪不大，看着却有一种异常的沉稳。要是普通人发现自己被跟踪，被调查肯定第一反应是害怕或者报警。但对方的反应却表现出来，他对被跟踪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意外，其身上一定藏着别人不知道的大秘密。
    而且……
    事后想想，这个年轻人给自己的感觉也很怪。力量大的吓人，和他对视像是在和老虎对视一样，充满了本能的敬畏感。王新伟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口，现在除了些抓出轨拍证据的事情，事务所也没多少活，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他感觉得到，搭上这条线，或许能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不管是愿意花十万一个月跟踪他的人，还是他本身。
    “咳。”
    “这位川本勇纪对沈先生的信息不了解，我求证过他也一问三不知。所以他绝对仅仅是一个中间人。我试探过他，他只是一个日企的普通员工。本来想一边跟着你一边做做他的背调，想办法找空子把定金给吞了的。”王新伟组织后语言后迅速的说道：“既然会找我来跟踪，很有可能是境外企业托关系层层委托过来的。当然，东洋人在我们这里行动很容易着眼，所以这位川本先生，不可能接触得到核心情报，也就是幕后的真正黑手。”
    “我可以假意调查，顺藤摸瓜摸到对方的目的。您看怎么样？换任何一个人来，极有可能在您找到川本时，对方就会抹除掉一切关联线索。”
    “王先生之前是做什么的？”沈玉换了个话题问了一句。
    “哈，哈哈。”王新伟尴尬的笑了下，道：“曾经也当过律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知道您提议如何？”
    “我怎么确保你不会两头吃？毕竟，你很会钻合同的空子。”
    “真的涉及到固态电池的技术间谍的话，我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些原则的。当然，这钱对方硬要塞，我肯定不能拒绝啊。”
    “我需要一个能够相信你的理由。”沈玉前倾着身子，问道：“我大可以找其他更专业的人来帮忙。苏武新能源的苏棋武，他和政府关系也很好，涉及到固态电池技术问题，我想连国安都有可能出动吧。”
    “向境外非法提供商业秘密罪被归入犯知识产权罪一列，还是公安管。”王新伟纠正了一下，道：“我可以每日汇报工作，如果再发生跟踪你的事情，我可以赔偿定金三倍，不，五倍！”
    “先把他住处给我找到。”沈玉说道：“找到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其他事情。刚才那份合同里，包括查明了委托人的信息。”
    这人还真是到处挖坑，沈玉现在才反应过来，委托人和想调查自己的人是两码事。
    “没问题，留个联系方式吧，今天夜幕降临之前，我就会把答案告诉你。”
    …………
    “盯着呢？”
    “盯着了。”
    夜幕降临，一直在站岗的陈琛吃着煎饼，对着王新伟说道：“这东洋人就是个普通职工，职位不高也不低，两年前来这里，查不出什么异常。”
    王新伟看着街道对面的高档小区，这里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日料店，算是市里出名的东洋人居住地。他说道：“地址我之前发给那位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找我们下单的。希望他能成为长期雇主吧。”
    “到时候可能需要出国调查，小陈还没出过国吧。”王新伟说道：“你王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陈琛说道：“老板你当初为什么要接东洋人的单子？”
    “信用卡刷爆了，电费都交不起了，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我们几个不得热死。”王新伟嗦着香烟说道：“不然我干什么接这种背调都没有的单子。不过，也没想做，这事情看着有点奇怪，我想找个空子违约吞定金而已。活着就是这样，苦哦。”
    “先别提有的没的，这小区安保力度很高，到处都是监控，不太容易混进去。”陈琛说道：“真接了也不好弄，对方认识我们。”
    “总有办法……等下，你看下那位是不是我们的新雇主？”
    王新伟看到一个骑着电瓶车的西装男——从胸口挂着的牌子来看应该是房屋中介载着另一个男性进入到了小区中，虽然对方换了衣服，但夏天身材很难伪装，他模模糊糊还是看出来了沈玉的影子。
    这是借看房子的名义直接去试探了？
    “有点像。要跟吗？”
    “不……先静观其变。”王新伟有点怕沈玉，他肩膀上现在还有残留的淤青，道：“如果有人报警了，我们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