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建离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是晚辈不懂事,没有及时到宫中拜访。”
裕太妃见她乖巧又不骄矜的模样,心里更加喜爱这个与她同国的女子,自古以来两国和亲,必有一女子要为家国奔走,孤身入异国,
裕太妃虽不是为和亲而来的,可也知道一个女子想在异国他乡安身立命的艰难,又因着她将来是阿云的妻子,心中便更加怜惜这个小公主。
裕太妃吩咐下人给萧建离端了茶点,
一侧的耶律瑶目光一直落在萧建离的浅粉色金丝流苏长裙上,
她新奇的夸赞,
“嫂嫂这件裙子真好看,你们昭云的女子平日里都这样穿戴吗?”
萧建离点点头,还未开口,又听见耶律瑶百灵似的嗓音,
“从前总听母妃谈起,倒真没见过,哥哥虽然给带了些昭云的稀罕物什,可到底还是比不上亲眼一见的好。”
萧建离心神一动,连忙道,
“我来时带了好多件这样的,若公主喜欢,我送几件给公主可好?”
耶律瑶一听,立刻高兴起来,眉尾都上扬了些许。
倒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小女儿,在这深宫庭院里,能有这样的率真性子,定是家人将她护的极好。
曾几何时,萧建离也有过这样的岁月。
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失落,眼里的笑意逐渐散去,一丝凄冷随之而来。
裕太妃见她不说话,温声问道,“可用过午膳了?”
萧建离笼回思绪,“回太妃,在府里用过了。”
裕太妃点点头,看了看外头的日色,又同她道,
“这个时辰,阿云想必还在军中,他自小从军,沙场上拼杀惯了,心思难免粗糙些,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阿离多担待些,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进宫来寻我。”
话音刚落,
萧建离便恭谨道,
“王爷心思细腻,这一路以来多亏了王爷照料,阿离没受什么委屈。”
裕太妃点点头,口吻温和,
“那便好,你是他未来新妇,他照料你是应该的。”
就朝一直垂立在一侧的嬷嬷嘱咐,
“派人去告诉阿云,公主在宸佑宫用晚膳,让他也过来,晚些时候把太子也叫过来,咱们一家吃顿团圆饭,也算给阿离接风了。”
萧建离一听,连忙站起身,有些惶恐,
“太妃娘娘,这实在不妥,臣女进宫还未去拜见陛下和太子殿下,怎能让太子殿下先来……”
裕太妃见她如此小心,笑意更是温柔,
她拉住萧建离的手,安抚道,
“陛下身子不好,已经许久未见宾客了,太子也是我膝下的孩儿,在宸佑宫没那么多规矩,你就当回了自己家一样随意。”
萧建离看着裕太妃柔和又温婉的面容,实在寻不出别的说辞,只能躬身应下。
裕太妃拉着萧建离和耶律瑶说了会儿话,
殿外传旨的人就到了门口,
尖细的嗓音响起,
“着令昭云长公主萧建离到毓康宫觐见——!”
萧建离还未起身接旨,就看见裕太妃的脸色变了一瞬,
紧接着裕太妃问那传旨之人,嗓音有些冷意。
“这个时辰,太后不是一向在午睡么?怎么本宫一见阿离,太后都不午睡了?”
传旨之人是太后的近侍,一听裕太妃有些寒意的问话,内侍端着一副不冷不热的笑意,
“回太妃娘娘,长公主是北燕贵客,到了北燕理性先见过太后这个后宫之主,太妃怎的还不乐意了?”
裕太妃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说到底,有太后在,整个宸佑宫乃至皇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就算再想护着阿离,也绕不过毓康宫的那位。
萧建离见裕太妃和耶律瑶面色不佳,便知道她和太后之间定是水火不相容。
她面色顿了顿,紧接着站起身,
同裕太妃道,
“是阿离的错,初来北燕未先见过太后就擅自先来见了太妃,实在是无礼,阿离这就去给太后娘娘赔不是。”
裕太妃眉心紧蹙起来,极其不愿让萧建离去毓康宫,
殿中一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正当内侍要出声催促时,一旁的耶律瑶突然站起来,拉住萧建离的手,
“母妃,我与嫂嫂同去吧!嫂嫂初来宫中不识各宫,有阿瑶陪着,嫂嫂能自在些。”
裕太妃思忖片刻,沉声嘱咐道,
“也好,那就阿瑶与阿离同去吧,见过太后就赶紧回来,不要打扰太后清休。”
耶律瑶点点头,随后挽起萧建离的胳膊,在内侍的带领下,去了毓康宫。
二人走后,裕太妃总有些心神不宁,她把自己的亲信木姑姑唤来,
“你立刻派人去把安昌王唤回来!”
木姑姑疑惑,轻声问道,“太妃是怕太后娘娘对长公主不善?”
裕太妃摇摇头,眸色晦暗不明,
“以本宫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只不过,本宫终究是不放心,那孩子那么娇小,若有什么闪失,终究是咱们太子对昭云皇室的闪失。这其中的利害,可想而知啊。”
木姑姑一点便通,即刻转身安排人去了军营。
***
毓康宫比宸佑宫大了不知道几倍,
内侍领着耶律瑶和萧建离绕过几座廊桥才到了一座宫殿前,来的路上耶律瑶一直叽叽喳喳的在她耳侧介绍皇宫,到冲散了不少萧建离心中的忐忑。
一踏进宫殿,
准确的说,不像座宫殿,竟是座佛堂。
主位上,供奉着金身佛祖,两侧是凶神恶煞的四大天王护驾,整个殿里青烟缭绕,香火旺盛。
而北燕太后,就端坐在侧殿里的木椅上,
身侧,也像四大天王的架势一样,一左一右两个护法嬷嬷。
北燕太后极具威严,是标准的北地女子长相,一身藏青色宫廷常服,额间一条毛色极好的狐皮抹额,缀着一颗硕大的绿色猫眼石,一双眸子睿智又犀利。
嗓音低沉又带着些许沙哑,
“你就是昭云的那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