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元年末,几场纷飞的大雪掩盖了一场血腥叛乱,因为战火,宫里伤亡了不少人手,皇帝宣布重新拔擢人员进宫的同时,也宣布了两件举国同庆的事。
第一件就是封沈贵妃为皇后,为表重视,除重大刑犯外,大赦天下。
第二件则是吏部尚书谢知远准升为内阁首辅,
是昭云史上,最为年轻的内阁首辅。
两件事情一宣布,因战乱而沉寂了许久的京城,终于沸腾起来。
皇宫里,
随着陆迁一党,宁帝余势的肃清,昭云朝堂被皇帝和内阁牢牢握在手里。
这几日,萧时冕清闲的很,整日在青梧宫里陪着沈时鸢赏花斗鸟,散步遛食。
自宣布要封沈时鸢为后的一日起,各样新式的布料,首饰,周边国家进供的新鲜物什,流水一样的送进青梧宫。
就连凤冠,萧时冕都命人按图样做了整整五顶,金灿灿的摆在青梧宫侧殿里。
此刻,内宫掌事李公公,正在青梧宫,向皇帝皇后汇报封后大典,和大婚仪式的流程和礼仪。
沈时鸢没听了几句就掩住唇打起了哈欠,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她这些日子以来身上总是疲乏的很,
肚子也已显怀,她总觉得这个时候行封后大典,自己的身材不那么好看,可又耐不住着急的萧时冕。
萧时冕见沈时鸢有些困倦,摆了摆手让李公公出去,随后揽着沈时鸢坐到床沿上,轻抚着她的小腹,
柔声问道,“小家伙又调皮了?”
沈时鸢点点头,“不光小家伙,还有他父亲。”
萧时冕唇角勾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大掌搓磨着小腹,
问道,“选好凤冠了?”
沈时鸢一听就头疼的紧,嘟起粉唇,
“封后仪式太过繁琐了,咱们就办个洞房花烛不好么?也免得铺张。”
萧时冕不乐意了,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惩罚性的捏了一把,
“那怎么行?你是我的皇后,自然要受百官敬拜,昭告天下才可。”
“至于洞房花烛,可是你夫君期盼了好久的,娘子可不能辜负了你夫君。”
沈时鸢眼眸中晕开柔意,伸出手臂环住他紧实的腰,将整个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我只是觉得……肚子大了,穿嫁衣不甚好看……”
萧时冕摸了摸她的碎发,唇侧浮起笑意,眼底满是闪烁的温情,
“我的阿鸢怎么样都好看。”
沈时鸢伸出手,在他的胸口处轻轻画圈,
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抬起头,盯住萧时冕,
“你是不是……要杀了萧建宁?”
“能不能……”
萧时冕眸光一闪,又将她搂回怀里,
“阿鸢,这是朝堂之事,你无需担忧这么多。”
沈时鸢蹙眉,陆家已经被清算,唯独剩下了个萧建宁,阿离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定是担忧她哥哥。
阿离如此难受都没有来求沈时鸢,沈时鸢心知,她是怕自己夹在中间难过。
一想到阿离哭红的双眼,沈时鸢就心疼的紧。
垂下黛色的眼睫,素白的指尖攥紧玄色衣袖,
犹豫开口,
“阿离她已经很可怜了……你们男人的政治本就和她无关。”
萧时冕握住她的纤白手指,十指相握,沉着的眸子晦暗不明,
这几日里,为萧建宁求情的可不止沈时鸢和萧建离。
还有他的内阁首辅谢知远。
然而,此刻的谢府,竟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拜访庆贺的客人,丝毫不像堂堂首辅门第,门庭若市的样子。
书房内,
谢知远垂立在案几旁,一双深眸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几张画像,脑海里,
不断回想萧建宁的长相,最终,他在十几张画像里,挑中了一张与他极其相似的脸。
谢知远修长的骨节捏着那张画像,递给身后的心腹,
“大理寺那里,我已经走通了关系,你带人到了,自会有人接应你,另外,行事切记要隐秘些。”
心腹点点头,捏着画像悄然退出书房。
谢知远将剩下的画像一一丢入火炉,火苗升起,背后是谢知远充满希冀的脸。
此事完成,他和阿离就能厮守了。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这几日他在皇帝口中试探过,他丝毫没有放他一条性命的意思。
他想遍了所有的方法,唯独在行刑之前换人,是最妥帖不易被发现的。
一张张画像燃为灰烬时,敲门声也相应而来,
“夫君?”
崔书雪端着几叠茶点推门进来,粉白的面上是遮不住的喜意,谢知远濯升内阁首辅,而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首辅夫人,
在所有朝堂命妇面前,她才是最尊贵的那个。
这几日以来,崔书雪接不完的拜访帖子,吃不完的庆祝酒宴。
再累,也是欣喜的,原来权势真的会让人迷了心智。
她将茶点放在桌上,欢欢喜喜的同谢知远道,“夫君,青阳侯递帖子来,说是办了宴席,想与夫君共饮。”
谢知远冷声道:“不去。”
崔书雪软声应下,正欲再开口时,却听见谢知远突然道:“我即将迎娶长公主为平妻,自此之后,谢府之人都要敬她爱她。”
崔书雪耳边轰得一声,震得她险些打翻桌上的茶点。
他真的要迎娶萧建离了?
还是平妻?
敬她爱她,也包括她这个原配妻子吗?
崔书雪心口酸涩难忍,连喉咙里都是酸意,可这一切不是她曾经亲口提议的么?
崔书雪强压下心间的嫉妒,面上仍是那副柔弱的大度之态。
“那真是太好了,有长公主和妾身作伴,这府邸里也算有了姐妹。”
“不知夫君准备将新房安置在哪个院子里?妾身这就去准备。”
谢知远冷眸看了她几眼,随意挥了挥袖子,
“不必了,阿离嫁进来之后,就与我住在一个院子里,至于婚房和婚礼,我自己来安排,你只需将此事告诉母亲即可。”
崔书雪面色白了一瞬,强撑着笑了笑,
“有夫君亲自安排,妾身也能偷个闲。”
谢知远嗯了一声,
“行了,你出去吧,这几日不管何人递请帖进来,我都不见。”
崔书雪盈盈应下,转身离开时,面色一瞬间暗沉下来。
然而,谢知远派出去的心腹却神色凝重的去而复返,
他在谢知远耳边说了几个字,
谢知远的面色骤然如惊骇雷云一般。
“你说什么?萧建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