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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美味至极。”韵律坐回座位上,拍着怀孕的肚子,舔着嘴唇。听到韵律的话,饭桌周围洋溢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暮暮一行马发现自己陷入了木材镇温暖而欢迎的怀抱中。大部分木材镇民众都很高兴地迎接了水晶帝国的王室成员。他们的出现,外加上木材杰克富有感染力的热情,促使这个宁静的小山城镇里的镇民组织起了一场即兴的庆祝活动。木材镇小屋成了举办庆祝活动的中心。粗糙原木树皮的墙面和堆放在石头地基上的原木桩共同构成了这座庞然大物,经常充当游客的大本营。夏天的徒步旅行者,春天的露营者,冬天的滑雪者,都曾受过这个小屋和它的工作马员的热烈欢迎。
今晚,木材镇小屋面向外面的街道的大门再次敞开,在灯笼灯光的照耀下,街道上满是舞蹈的马群和架设好的食品摊位。这座小屋的内部很拥挤,但没有一匹小马抱怨地方挤。并不宽裕的空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在最大的一张桌子周围,暮暮和其他小马一起愉快地吃着喝着,享受着提供给他们的大餐。
这就像是同心节暖炉夜的大聚餐,连那些美味佳肴都没有缺席,每匹马以一种快到贪婪的速度消耗着食物。没有任何一位客人被排除在这场盛会以外。油嘴滑舌兄弟坐在聂克丝的左边。暮暮在他们的右边,他们在向她描述他们在梦世界里发明的所有奇妙的东西。斯派克坐在暮暮的另一边,用他在马国大都会干出的超级英雄事迹来逗她开心。桌子的对面,韵律和银甲坐在一起。石灰在他们的左边,坐在他们右边的是s-43和饼干。那只矮小钻石狗的吃相像一只中了邪的狗。s-43——伪装成一匹绿色调的普通雌驹的s-43,得到了批准后,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吸食着韵律在这场饕餮盛宴中散发出的爱意。
在桌子的最前面,正放出豪迈的笑声,吃得几乎跟韵律一样多的,是他们自称的“东道主”。“啊,韵律,你的胃口大得和我那个时候的妻子一样。你的孩子会长得又大又壮,木材杰克很确定,”这匹魁梧的公马将埋在食物中的脸抬起来,靠回到椅子上,肚子鼓得涨涨的,“但是其他客人都是哪来的?这只小狗狗一定想要再来一块馅饼。”
“饼干——”饼干四肢舒展地躺在别的小马提供给他的小马大小的垫子上,打起嗝来,“饼干只想要晕过去。”
“太遗憾了,你这种体型的小狗拥有的食量给木材杰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们呢?来吧,来吧,食物到处都有。”
“我觉得我们已经吃得够多了,”银甲笑着说,他搂着韵律,用鼻子蹭了蹭她。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着哈欠,在打瞌睡的边缘摇摇欲坠。“非常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你们真的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啊,当最好的顾客来访时,木材杰克总是拿出自己最好的本事。”他从桌子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开始小跑着走向门口。“但现在,我看到我心爱的妻子正向我挥蹄。街道和它的音乐在召唤我。木材杰克会回来的,但现在是舞蹈的时间!”
“在你走之前,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收到关于卫兵的消息?”暮暮的话,使桌旁的许多笑容都变成了关切的皱眉。韵律中断了跟周公的棋局,与其他小马一起看着木材杰克。“我注意到早先有小马过来跟你咬耳朵来着,”暮暮说。
木材杰克转过身来面向桌子,把一只蹄子放在经蹄工雕刻的松树上。“很抱歉,但是还没有任何消息。湖边并没有搏斗或野兽袭击的迹象。我们相信他们是又回到了森林里,开始再次寻找你们,但还不能确定。”
“如果他们早上还没回来,我就会帮忙一起搜寻,”银甲说,“我了解他们所受过的卫兵训练,所以我应该能弄清楚他们做过什么,以及将要做什么——”
“我们需要医生!”
“没错,没错........哦,痛苦,太痛苦了。这孩子的抽搐快要把我撕碎。把它拿出来!把它拿出来!然后再给我你们的爱!但首先,你们必须把这匹小马驹从我肚子里弄出来!”
小屋里的每一只眼睛都转向了前门,一大群小马在一阵喊叫和喧哗声中踏进了小屋。失踪了的皇家卫兵们打着头,背上共同担着一张战地组装担架。然而,他们是这个群体中唯四的生面孔。担架上那匹雌驹完全跟韵律一个模样,只是腹部肿胀到近乎荒谬的地步。“银甲”、“暮暮”、“石灰”跟在他们身后,每匹马都像被没了脑袋的小鸡一样提心吊胆。
木材杰克转过身,面朝那个马群,同时银甲和暮暮从他们的座位上站起来。卫兵们环顾四周,大口地喘着气,毫不掩饰自己的困惑。“银甲”、“暮暮”和“石灰”的克隆马们也陷入了沉默,麻溜地缩成了一团,一寸,再接一寸地向门口挪去。然而,韵律的克隆体还在吧啦个不停,对她的惨况喋喋不休,这样下去这个木材镇的所有马都能听到“她”的抱怨了。“哦!看在升起太阳的白马的份上,我能感觉到它。我能感觉到......它在把自己从我身体里拽出来。快点!快点石头小马!噢,这种痛苦和痛苦简直无法忍受。哦,要是我生下来就是一个高贵的幻形灵,我就不必担心痛苦的分娩,只要相信虫巢里光辉的王后的长久存在就好了。”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吱吱声,就像蟋蟀的叫声。那声音是从银甲的克隆体中发出的,这声音使在担架上泼洒打滚的韵律立马闭上了嘴。她从担架上坐起来,好像她之前哀怨的每一滴疼痛都莫名消失了。她看向房间的另一边,目光最终落在了坐在桌边的韵律身上。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又有了第二声吱吱声。假冒韵律的视线稍稍移向另一边,看见了正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石灰。
在一阵绿色的焰火中,四个幻形灵撤去了伪装。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幻形灵的首领,也就是冒充韵律的幻形灵,他的腰腹上还缠着几圈绷带。尽管如此,尽管伤势严重,他们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移动。他们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冲出门外,然后振翅起飞,与此同时,首领向天喊道:“快逃!快逃!是灰色恐怖!”
幻形灵们朝着树梢飞去,他们惊慌失措的唧唧声在夜里组成了一支交响乐。在夜空的背景下,其他的暗色轮廓也加入了最初为数不多的幻形灵行列中,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待在木材镇的边缘地带。在他们离开后,小木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闪卫、钻盾、青刃,和阿尔顿看着真正的银甲,连一块肌肉都不敢挪动,直到有马打破了这个僵局。
银甲朝着远离桌子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四个卫兵立马立正,用树枝搭成的担架咔嚓一声掉在地板上。其他还在小屋里的小马开始窃窃私语,喃喃地谈论着有关幻形灵的字眼,并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银甲在四匹公马的正前方停了下来,紧锁着眉头看着他们。他严厉的目光从一匹转到另一匹身上,然后,他忍俊不禁,挥了一下蹄子。“休息,士兵。坐下来,吃点东西。”
“但是........但是长官.........我们刚刚——”闪卫张开口。
“你们以为我们被衔尾蛇吐向了同一个方向。等你们恢复意识后,你们又听到韵律喊着要自己要分娩了。如果是我处在你们的位置,恐怕我也会采取与你们相同的行动。”银甲转过身去看了看小屋里的群众,“尽可放宽心,水晶帝国会处理这些山上察觉到的幻形灵活动的。你们现在没有危险。这些幻形灵.......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组织。”
“他们就是一群蠢蛋,”s-43冷冷地评论道,引起了小木屋里马群的几声低语和讨论。
“不管你怎么形容他们,等我们一回去,我就会派遣水晶帝国部队去铲除那个前哨站。”
听到银甲自信安心的话语后,旅馆里的气氛大为好转。四个卫兵体力已经透支了,几乎瘫倒在地,银甲忍俊不禁,同时用魔法接住了他们。很快,几个来自木材镇的年轻雌驹围了上来,一边调情一边咯咯地笑着,搀扶着卫兵们走到一张可以吃东西和休息的桌子上。银甲紧随其后,当他这样做的时候,韵律俯身轻拍了一下s-43的肩膀。
“我不完全知道蜂群具体的运行原理,但如果你不是非得要回去的话,我认为水晶帝国可以为另一个难民腾出地方。饼干已经自愿担任一位皇家宝石检查官了。你会像饼干一样被观察至少一段时间,但我想你会想要获得一个崭新的开始.........以及远离其他幻形灵的生活。”
s-43笑了。“白痴,公主。他们都是无可救药的白痴,但我想这就是我走运的地方。他们生下来就没有大脑,我生来就拥有足够的自由意志来告诉我让我的王后去把她的角插进一棵树里。我在你梦中看到的水晶帝国,公主,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韵律笑了笑,安慰性质地拍了拍s-43的肩膀,然后坐直了。她用魔法给自己弄来了另一盘子馅饼。然后她看着石灰说道:“那么,那个‘灰色恐怖’怎么回事?”
石灰回到座位上,轻轻地把餐巾折好收进衣领里,然后把蹄子伸进口袋。“我把顽石找回来了,”她边说边把小石头拿出来,好让大家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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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守卫们在峡谷底部使用的水晶火车头,我们可能只能待在这里等下一班火车了。闪卫今天一早离开,去告诉帝国里的每匹马我们平安无事的消息,并传达我给将军下达的一些命令。但是,我想韵律会非常乐意就这样一直呆在木材镇,直到下一列火车到达。”
暮暮点了点头。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她和银甲坐在木材镇小屋的露台上。其他小马还在睡觉,或者刚刚起床。暮暮本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她昨晚睡得很好,情不自禁地早起了。那是一个无梦的睡眠,在她经历了这么多晚的梦魇之后,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在她身上真是一种可喜的福气。“我想到了这个时候,再赶时间也是没有意义的了。我敢说我这辈子中就这一次,现在的我无法想象自己在水晶帝国做研究的样子。”
当暮暮啜了一口咖啡时,银甲大声地笑了起来。那不是茶,而是香醇的黑咖啡。“没想到我会等到这样的一天。”
“历经过我们在这次路途中不得不对付所有的离谱事儿后,这不应该是最让你感到吃惊的事情。”暮暮放下杯子。“我是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衔尾蛇!?它到底是吃什么长得这么大的,打盹的巨龙?不仅如此,我们还被钻石狗追猎,被幻形灵追逐,这一切之所以发生都是因为一次普通的岩石滑坡。上一次我听别人说起像这样一个荒诞的冒险故事还是在你学校的一次“乌布利特和食马魔”游戏里。我想就是在那次冒险中你的角色达到了最高等级。”
银甲点点头。“我记得那个。那晚真是太疯狂了。格福特从来没有得到过在一个角色即将到达最高等级时当城主的机会。他那时真的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世界末日的诅咒被一个世界末日级生物在一支世界末日军队的帮助下施放。我还记得那一次摇骰子的时候——”
一匹小马驹的咯咯笑声和歌声打断了银甲的话,使得他和暮暮都向街上望去。在那里,他们看到木材杰克和一个年幼的小雌驹正散着步,他们在前一天晚上结识了这位,木材杰克的戴眼镜的孙女,丽丽红。她穿着小童子军制服在她祖父身边蹦蹦跳跳,她的歌充满了大获全胜的喜悦,笑声几乎无法抑制。“我要有一辆滑板车啦。我要有一辆滑板车啦,金蹄赢不了我。我要有一辆滑板车啦。”
“什么事这么高兴呢?”暮暮问道,这时木材杰克和丽丽红正向着小屋走。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木材杰克一直都是满脸微笑地看着他的孙女高兴地一蹦一跳。然而,当暮暮的话传进他的耳朵时,他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愣一愣地盯着他们看,好像刚刚意识到暮暮和银甲坐在露台上。
不过,丽丽红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她飞奔到暮暮和银甲面前,从她的童子军腰带上拿出一张纸片。“我刚刚拿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童子军饼干订单!”
银甲看到支票上写着数字,吹了声口哨。“这还真是很大的一笔童子军饼干订购。”
“没错!订曲奇的马马上要在这个盛大的聚会上分发它们了!”丽丽红把支票放在桌上。有趣的是,纸似乎是两种材料融合在一起的。一面几乎像建筑用纸,而另一面则是那种暮暮觉得用来制作高质量商业名片的用纸。字迹参差不齐,数字几乎难以辨认,但然后她的眼睛转悠到了某个地方。她注意到支票的底部,尤其是签名行。在这两个空白处,写着两个被潦草地写出来的词,也许是整张支票上最清晰的字了。
备注:伊利斯?斯基?利维特(yllissi thgi liwt)
签名:d.序
暮暮的眉毛在抽搐。
“好了,好了,丽丽,我不是教过你打扰其他小马是不礼貌的吗?”木材杰克抱起孙女,把她放在背上。他又拉起微笑,很快地把支票递还了丽丽红。“暮暮和银甲边喝着咖啡边愉快地交谈。那咖啡闻起来很香。我想我也要一杯——”
“木材杰克,再说一遍你们是怎么跑到湖边那边去的?”暮暮问道,从她的喉咙深处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她的独角在发光,她的魔法按住了木材杰克的蹄子,阻止他离开。“你之前提到过一张地图。”
木材杰克张开嘴想要回答,然后强挤出一个笑容,把目光移开了。“啊,聪明的葡萄,你让我陷入两难了,”然后他回头看着暮暮说。“别生气,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肯定会赶过去帮助你们的。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太多的实情。我只是听说山顶上有座房子。而我的小孙女,她需要卖饼干。我想当然地认为房主肯定有余钱来买几盒童子军饼干。我没想到会遇到你的邪龙马好友。他愿意买东西。只是他提了一个要求,叫我们收下那张地图,然后当它像一个闹钟一样响起的时候,我们要去x标记的地方。”
暮暮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鼓起双颊,用蹄子哒哒哒地拍着桌子,像是要狠狠地砸扁某些恼马的虫子。她仰头看向天空,最后呼出气,瘫坐在座位上,把脑袋耷拉在桌子上。她的魔法消散了,把木材杰克从短暂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等我回去之后,他就‘石’定了。”
“也不全是坏事。你们有了一场精彩的大冒险,对吧?”木材杰克说。
银甲清了清嗓子。虽然暮暮看不到,但她能想象到他在摇头。“你应该进去喝点咖啡。它真的很不错。”
“是的,是的,我就打算这么做。祝你们有个好日子,我的朋友们。”木材杰克沉重的蹄声预示着他的离去。木材镇小屋的门开了又关。最终,在这清新的晨光下的又只剩下银甲和暮暮了。然而,暮暮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具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两眼空洞地凝视前方,眼睛被她的刘海遮住了。
“你真的认为在这一切的背后是无序在搞鬼?”银甲问道。
暮暮终于抬起头来,把下巴磕在桌子上,看着桌子对面的大哥。“是,是,他当然是了。还有谁能把一条衔尾蛇变成一条巨蟒?他多半又是在做一个‘他’的友谊测试,以确保我‘有资格’学习修复咒语。还一边说着‘好朋友就应该做考验来确保我有足够的能力来处理如此强大的咒语’之类的大道理。如果赛蕾丝蒂娅公主认为这个咒语对我来说太难了,你不觉得她也会提前测试我吗?不管他是不是要变成石头,我再也不会相信他送来的任何一封邮件。”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来水晶帝国,为了查找咒语吗?”
“是的,”暮暮说。她没有任何想把头抬离桌子的动力,于是她张开嘴,用魔法凝聚成了根吸管,用吸管喝了几口咖啡。然后她在桌上摆出了那几个魔法构成的字母。“我本来是打算在火车上到达帝国后告诉韵律和你我的目标的,但我们都知道结果如何。不过,这个咒语的名字是伊利斯?斯基?利维特。它应该是一个古老的狮鹫咒语,可以修复任何东西。我就打算用它来修复金橡树图书馆。”
当暮暮用吸管喝咖啡的时候,银甲盯着那个咒语的名字看。他歪着头,咬着嘴唇,然后嘴角微微弯起,还笑出了声。接着那笑容变成了皱眉,然后又变成了微笑,又变成了皱眉,循环往复。最后,银甲把一只蹄子伸到脸前,揉了揉眼睛,然后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暮暮说:“嗯,你说是无序把赛蕾丝蒂娅公主的信送来的,对吧?”
“是的,”暮暮说道,嘴唇没有从她那魔法的吸管上移开。
“如果我说这封信可能是无序伪造的,你会有多生气?”
听到这句话后,暮暮呆若木鸡,一股气流涌过她的吸管,使她的咖啡飞溅出来。魔法吸管消散了,她从座位上坐起来,把前蹄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不!不,他不敢这么做!那就是赛蕾丝蒂娅公主写的一封信,信上说有个咒语可以帮我修复金橡树图书馆!这样我就能将一切修复回原来的样子了!”
“我不想把做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你的家伙,但是.........”银甲唤出自己的魔法,形成了一个暮暮在桌上形成的咒语副本。然后他把它飘起来,水平翻转整个咒语,然后反方向移动一些字母,调整一些间距。然后他把它放回桌上。当暮暮读着这个由同样的字母组成的新词时,她感到一阵颤抖蔓延过了全身。
“暮光傻傻(twilight is silly),”她大声读了出来。她咬紧牙关张开翅膀。“暮光傻傻。”她鼓起脸颊,全身上下开始发抖,仿佛她的身体在积蓄着引发一场大爆炸的能量。“暮光!傻傻!“她设法让自己在桌边多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就像一簇烟火一样从露台一飞冲天。她飞向天空,在清晨的空气中尖叫,就像复仇的风暴隆隆滚过大地。
“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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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看见她了?”
“是的,她滑翔过小镇,降落在河岸的另一边。”
聂克丝的蹄子和斯派克的爪子在将木材镇的居住区和它的工业中心连接起来的木桥的木板上激起了一阵砰砰的响声。木材厂在南边与河流接壤,河水从西向东流动,推动它们的两侧巨大的水车转动。车轮在河里毫无休止地转动着,奔流不息的水流奔向大海,推动着裁割该地区着名木材的锯子。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木屑的气味,路上到处都是木屑和锯块,这些木屑和锯块是在作坊工马们往返家和工厂的途中被震飞的。
在正午的阳光下,木材厂厂区此刻处于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许多勤劳能干的公马和雌驹正在吃午饭,他们聚集在林立于诸多磨坊中间的一个公园里。通常情况下,尽管都在竞争对手的公司里工作,大家伙在这个时候还是会愉快地交谈、欢笑,谈论一天下来的劳动。这是一种同志情谊,但在这一天,这些都被搁置了,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闯入者闯入了伐木工马的日常中。
暮暮坐在河边的一个观景台里。在那里,她看着河对岸,她的魔法操纵着一团巨大的水团,不断地转动和扭转着它。她已经造出了一个金橡树图书馆的水雕塑,几乎每一个方面和细节都考虑到位,已经完工了一半了。她完全沉浸在这件雕塑的创作中,持续地输出魔力,没有注意到她的观众们。当聂克丝和斯派克设法挤过马群,向她靠近时,她连头都没转过来。
“你没事吧?”斯派克问,他和聂克丝走上观景亭。“银甲告诉了我们你们俩的发现,然后他召集镇上几乎所有的天马去找你。韵律本来可能也会来的,但银甲说服她让她在小屋等你回来。她那时生气得很.........还有暮暮,你在干什么?”
“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这团水变成一棵树。”暮暮没有回头,眼睛一直盯着那团水。斯派克走近了一步,转变了自己对暮暮的视角。他看到了她脸上深色的湿漉漉毛皮线条,还有观景台木地板上她眼泪落下后的形成斑点。一个小布袋搁置在观景台栏杆的附近。
“那个.......你找到他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因为我根本没找到他,”暮暮的魔法聚力摇摇欲坠,她水雕塑的一部分掉入了河里。她用蹄子擦了擦眼睛,然后又恢复回原来的姿势,试图重新凝聚出掉了那根属于图书馆水雕塑的树枝。“等我找到他的藏身处时,他已经把它卖掉了。一只狮鹫说会把它变成滑雪胜地什么的。无序甚至免费赠送了出去。一座巨大的,从一棵树中生长出来的庄园,长在一座山的山顶上。他就这样免费赠送了出去。店主需要做的只是向我展示一张桌子。”
斯派克回头看了一眼聂克丝,后者只能耸耸肩,表示她也一样困惑。“无序为什么要你看一张桌子?”斯派克回头望着暮暮问道。
“好让我可以看到这些。”暮暮的魔法包裹着布袋,将它扔到她身后。它落在观景台的地板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出来,有着熟悉颜色的小雕像滚入了他们的视野中。斯派克盯着那堆雕塑,然后伸爪子去拿起一个长得和他一样的紫绿色的雕塑。“这一切都是无序搞的鬼。他拥有一张彩虹山脉的地图,还有这些.......游戏棋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没有马受到过精神控制。但是,这场可怕的旅行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暮暮颤抖着,再次揉了揉她的眼睛,愤怒开始渗入她的嗓音中。“而这个咒语,这个原本可以修复一切的咒语,不过是个大谎言。暮暮傻傻。我不敢相信我看走眼了。我让无序欺骗了我,现在所有其他的修复咒语可能都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时间过得太久,风可能把所有的灰烬都卷走了。我可能永远也修不好图书馆了。”她的魔力突然激发,她费尽心机打造的雕塑也破灭了。水溅进河里和溅到河岸上,只留下一个反映了图书馆如今的样子的雕塑:一个歪曲的、残缺不全的树桩。
“图书馆怎么了?”
斯派克的脸歪曲了一下,他和暮暮都转过身来。聂克丝正看着他们两个,她的嘴唇试图形成她无法理解的单词。斯派克看着暮暮露出了一个与之相同表情。他们为了保护聂克丝避免她接触到残酷的真相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它怎么了?”当她看着河里那个残缺的雕像时,她又问道。
暮暮的魔力消失了,她迅速地站起来,液体哗啦啦地倒回了河里。她伸出蹄子想去抱住聂克丝,但小雌驹跑开了。“我.......我本来打算在你回家之前把它修好的。我唯一.......我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修好它。我很抱歉。图书馆.......在与提雷克的战斗中........”暮暮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没了。我传送过去,就一会儿。我只是想在战场上占一个有利位置,但提雷克看到了我要去的地方。他先发制马....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无法阻止它。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一件事就是保护小贤枭。”
“都是我的错,”暮暮跺着蹄子说,“我犯了个错误。如果我不去那里的话,提雷克就不会毁掉图书馆的。我害得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灰烬了。我的第一件庆典礼服,瑞瑞曾经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在上面,它没了。我的睡衣派对101,没了。聪明裤裤和神秘救星马的服装,没了。我和朋友们一起拍的照片,没了。我们的家.......没了。”
“所有的东西?“聂克丝问道,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摇着头,好像那会使暮暮刚才说的话消失。她一边挪到暮暮面前,一边避免与她进行眼神交流。“那-那些我们最喜欢的故事书呢?我的藏宝书呢?我们的床呢?斯派克的漫画书和他拍的小不点的照片呢?它们......不能就这样没了。”
暮暮的头低得更低了,几滴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落在观景台的地板上,但她的眼泪并不孤单。聂克丝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她就是一直不停地摇头,甚至是当她坐到地上时。她揉了揉眼睛,想说点什么,但没法说出来。真相就像溃坝的洪水一样冲刷着她,暮暮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哀悼的举动。斯派克看着她们,感到胸脯在绷紧。他不停地来回走动,指望暮暮能说点什么让聂克丝感觉好受些。希望聂克丝能说点什么来让暮暮原谅自己。但都没有。聂克丝的心灵被打击得摇摇欲坠,暮暮的内心在被内疚感蚕食。
斯派克甚至觉得自己也想哭了。他也失去了很多。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睡觉的篮子,失去了宝石,失去了漫画书,虽然他有过伤心的阶段,但他克服了。他的家人没有。暮暮一直在否认现实,试图解决这个问题,就像她以往失败了之后的补过一样,这样她在那场大战中犯过的错误就从未发生过了。聂克丝没有得到过了解真相的机会,他们试图对她隐瞒真相的对策,现在已经结出了苦涩的果实。必须得有谁来说些什么。他不能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们这个样子。
“我不在乎!”
斯派克的喊叫让聂克丝和暮暮看向了他,眼泪还在她们脸颊上淌着。“我不在乎这些,”斯派克说,他的爪子握成了拳头。“你知道当我变成提雷克的人质时我担心的是什么吗?我担心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两个了。但暮暮,你和其他马打败了他。你把他送回塔塔罗斯救了小马国。你甚至救了小贤枭。如果你不去救他,他就会受伤,甚至更糟。暮暮,图书馆的事不是你的错。”
“但是斯派克——”暮暮正想发言,但是斯派克继续说了下去,不允许他自己打断。
“没有但是。你救了小马国。你简直酷毙了,你没有什么可内疚的。确实,这很糟糕。图书馆没了,我也很难过,但情况可能比现在糟上成千上万倍。你不能改变过去。这个道理你应该比任何马都清楚。你真的已经尽力了!你在整件事中唯一不该做的,我们唯一不该做的,就是把这一切保密。”
“我们是一家人,”斯派克边说边靠近小雌驹和成年雌驹。他伸出双臂,做个拥抱的姿势。“我们不应该向彼此保守这样的秘密,因为我们最终只会让对方感觉更难过。我们能挺过这一关的。我知道我们可以,但我们必须支持彼此。”
聂克丝和暮暮彼此对视了一眼,泪光还在眼眶里闪动,但现在她们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们往前挪了一点,一家子在露台中央紧紧相拥。“对不起,”暮暮说,“如果要说我在这次疯狂的冒险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你们两个已经足够坚强,可以承受住真相。我保证今后我会努力做得更好。”
“但是我还是为图书馆感到难过。”聂克丝问,她的小蹄子正试图尽一切所能抱住暮暮和斯派克。
“那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暮暮点头说,她用鼻子蹭了蹭他们的两张脸。“感到伤心没关系。失去家是件值得悲哀的事,但我们不必一直沉湎在悲伤中。我们能活下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韵律和银甲很快就会有他们的小马驹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们的朋友会一直在那里为我们提供帮助,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们只是......我们只是必须对自己诚实。”
“嘿,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斯派克的幽默给暮暮和聂克丝带来了欢笑,小龙和小雌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暮暮就已经用她的魔法抱起了他们。她把他们两个在空中转了两圈,微笑着看着他们发出惊喜的喊叫,然后又把他们拉进自己的另一个拥抱中。“我们永远会是一家人,”暮暮一边亲吻斯派克和聂克丝的额头,一边宣称道,“我不会让任何事改变这一点。”
“我也不会,”聂克丝补充道。
斯派克坚定地点点头,挺起胸膛。“我要对它许下一个龙的誓言,”他说。他和聂克丝被暮暮放了下来。三个马彼此微笑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暮暮的眼睛正好往上瞟了一瞟。突然间,她两侧脸颊涨得通红,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啊哦,现在又是怎么了?”斯派克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我们的这个温馨小场面收获了一些观众,”暮暮说。她抬起前蹄,轻轻地挥了挥,使得聂克丝和斯派克都转过身来。几乎每一匹早先在公园的边缘徘徊的工厂员工都在看着这一家子。他们面带友善的微笑吃着午饭,有些小马甚至向他们挥蹄回礼。
聂克丝和暮暮一起,向旁观者挥起了蹄子,斯派克则是小声地笑着,同时朝着暮暮的方向低语道。“愿意继续把这种心系家庭的纽带维持回小屋那边吗?”
“是的,我愿意,”暮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