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仅仅是见到暮暮便会让墨斑嘴角上扬。有时，暮暮会另他开怀大笑。有时，暮暮会令他感到六神无主，又有时令他心花怒放，如同情窦初开的小雄驹面对他的初恋时的不安与彷徨。
    有时，他会觉得她就是他的一切。
    当她走出露娜公主的寝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没有华丽的皇家礼服，没有皇家饰物，除了皇冠、胸甲和蹄靴……还有那个粗陋、可笑的订婚戒指（他发誓，他一定会给她买一枚真正的、完美的、配得上她的戒指，不过前提是他得先说服她摘下现在这枚），她没有上很浓的妆，也没有刻意去梳理鬃毛和尾巴，她就是她，那么美，令他窒息。
    他能做的也只有傻傻地去表现自己。“这位小姐，请允许我同你一起移驾至宴会大厅。”他深鞠一躬。
    她的微笑使他笨拙的努力看似物有所值。“当然。”她回答道，靠在他的身旁。而聂克丝则靠在了另一侧。连同他们的护卫，他们走向了辉煌的宴会大厅。
    他们很快到了大门旁。
    门缓缓地开了，里面的声音与光线透了出来。他感觉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只雌驹在他的身旁随着门的开启而紧张起来。他温和地推了一下聂克丝，然后轻声在暮暮的耳畔说道：“深呼吸，放心去吧。”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了出来。
    接着，他们步入了大厅。
    “恭迎——小马国露娜公主，小马国暮光闪闪公主，以及小马国聂克丝公主，亦是暮光闪闪之女——”门卫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宣布道，他的胡须也被自己的大嗓门吹了起来。
    听起来倒不坏，暮暮心想。
    “——前黑暗女王，梦魇之月！”
    sonuva!(1)暮暮强忍着没有直接用魔法往那匹蠢马脑袋上轰一下。不过已经晚了，大厅内每一双眼睛都聚集到他们身上，困惑与惊讶之声如水中涟漪般扩散开来。
    “以及随访者，红石岛（red rock island）墨斑先生，水晶帝国护卫队——小马镇斯派克先生，水晶帝国护卫队——小马镇烁瞳先生！”门卫继续宣布道。这时，传来一声愤愤不平地啾唳声。门卫看了看登记本，半信半疑地补上了一句，“还有……小不点先生？”
    聂克丝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感到心如乱麻，他们为什么都在看着我？他们在议论什么？斯派克在一旁向她微妙地竖了个大拇指。她深吸一口气，希望能从烁瞳哪儿得到些安慰——然而，她身旁空空如也。她花了一秒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用肘狠狠地顶了下一旁的空气。“空气”吃痛地叫了一声，接着烁瞳从透明状变了回来。“嘿，别这样！”聂克丝嗔怒地低声说道。
    “对不起。”烁瞳小声回应道，一边羞涩地蹭着蹄子。“你确定要我担任你的护卫吗，我是说，既然你喜欢轰隆——”
    “他没法来这儿。”聂克丝一脸沮丧。“但你也是我的朋友。”她赶紧补上一句，“我真的非常需要有谁能来陪我……”她停下了，抿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烁瞳。
    烁瞳小小地抱怨了一声。“好吧～～”他说，“但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拥挤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不认识的小马盯着你看……你也明白我说的。”
    “没错，你也只是不小心变成了一个独角兽形状的迪斯科球。”斯派克在一旁吐槽道。烁瞳瞪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没吱声，现在的处境并不允许他俩拌嘴。
    暮暮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各位加油吧。”她说，“记住，要留下好印象。”说着，她带头走向马群中。
    很快，他们便忘掉了紧张，惊讶于眼前的景象。
    这次宴会宾客们的神秘感，相比他们刚到达时有增无减，极富异国情调。他们的外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十分奇特，通常对这些生物的描述仅仅出现在神话故事中，记载模糊亦或是根本不曾闻之。
    “致以我们最诚挚的问候，感谢为我们置办的接风宴。”
    “是的。”
    “没错，谢谢你们。”
    暮暮发现自己正在……面对一群蝴蝶？她赶紧后退几步，发现她面对的是一群精灵马。他们漂浮在空中，每一个都还没她蹄靴大，更别说他们的小翅膀了。一只金色鬃毛，紫色翅翼的橙黄色精灵马位于最前列。暮暮看到她那小小的、闪闪发光的皇冠后立马行了个礼。“您好，妮姆芙莉达（nymphalida）（2）女王，很高兴见到你。”
    精灵马岛屿的女王对于自己被重视这件事上看上去还是挺高兴的，她轻弹了几下触角，以示尊敬。“尽管在这种情况下的会谈会变得十分微妙，不过我还是感谢你的诚意。”她笑道，“从你伴侣的表情看来，我们种族在小马国不常见吧。”暮暮听到一旁墨斑猛得将下巴合上的声音。
    “请原谅我们的无理。”暮暮说，“精灵马在小马国非常罕见，不过我相信还有一小部分生活在暮色之洞（hollow shades)中。
    “没关系。”妮姆芙莉达说道，“我相信还有不少孩子现在还在忙着打扮自己呢。”她身后的精灵马们一同笑了起来，笑声交织在一起。
    “才不会呢。”墨斑殷勤地说，“你们那么可爱。”顿时，感谢之声与窃笑声洋洋洒洒地从精灵马群中传出来。
    “而且……数量还不少。”暮暮抬起头，看着飞舞地精灵马群，几乎够到了天花板。
    “没办法。”妮姆芙莉达叹了口气，“我们精灵马就和独角兽天角兽一样，也能施展魔法，但威力极小。只有我们共同施展魔法才能于其匹敌。一只精灵马永远也无法独自离开精灵马岛，但几百只一起便能轻松到达海洋彼岸。”
    暮暮表示理解。 “我们比较了解你们的亲戚——布里兹，他们的迁徙方式与你们略有不同。
    妮姆芙莉达女王不屑地嗤了一声。“原谅我的无礼……但是就凭那些布里兹？如此脆弱的物种怎么可能会是我们的亲戚？”她笑起来，精灵马们也跟着笑起来。
    “哦我不是有意——”暮暮刚想解释，被妮姆芙莉达打断了。“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误解罢了。”她说，“但讲真，如果他们真的是我们的亲戚，那么差距也太大了，我们可远比他们更有活力，更能适应环境，哦谢天谢地。”她摇了摇头，“可怜的小东西，他们和我们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如果没有那些珍贵的花粉他们早就灭亡了，而且还是从我们这儿采的。”
    暮暮点点头。确实，相比布里兹精灵马们体型要来得更大些，并拥有更强壮更绚丽的翅膀。而且他们也不需要微风来强化他们的魔法。两者相似之处也只有外貌而已，在精灵马旁的布里兹就如同在真正天马旁的“蝶翅瑞瑞”一般。
    聂克丝发现一只小精灵马脱离了精灵马群，在她面前转悠。她身体呈蓝灰色，有着黄色鬃毛以及一对如璃般的钴蓝色翅膀。“嘿，你好！”她说，“我叫莱斯纳达（lycaenida）（3），不过你也可以叫我游丝（gossamer），你叫啥？”
    聂克丝微笑着上前一步。“我是聂克丝，”她说“嗯……或者说聂克丝公主？大概吧……不过叫我聂克丝就行。”
    “哇哦~~，你和其他大马不一样——”她说，“——不单单是那些小大马，还有那些大大马，还有全部大马，甚至还有那些大大天角马，我是说，你的眼睛好特别，看起来好像猫咪的眼睛，有着奇怪的瞳仁，我还从来没见过黑色的小马，我见过很多大大马和小大马但没一个有像你一样有着猫咪眼睛和黑黑皮毛除了那些在露娜身边那些带着蝙蝠翅膀的大大马但他们也更偏灰一点所有你也不是特别特别像他们……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
    聂克丝后退了一步，从刚刚的言语轰炸中稍稍缓过来些。这感觉就像在面对一只小小的、兴致高涨的萍琪派。“……嗯，好吧，这可说来话长。”
    “她以前是梦魇之月。”斯派克一针见血地指出。
    “斯派克！”聂克丝咬着牙瞪着斯派克。
    “怎么？这难道还是什么大秘密吗？”斯派克回应道。
    游丝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弄坏了太阳和其他东西的公主啊。”她说，“难道是因为你没经过妈妈的许可就乱碰东西造成的吗？”
    “现在想想看银甲的洗衣机受到的摧残，你猜的很对。”斯派克小声地嘀咕着，结果被聂克丝很很地肘了一下。
    “好吧好吧，那也至少解释了你的眼睛为什么与众不同还有你的……等等，这啥也没解释啊，为什么梦魇之月就有这种眼睛？”
    聂克丝看着小小的精灵马。“嗯，你难道不应该担心些什么永日或者暴风雨的事？”聂克丝夸张地用蹄子比划了一下。
    游丝悬浮在空中，困惑地眨着眼。“哦你是说“日不落”吗？”她吐了吐舌，“那些是大人们管的事，咱没兴趣。”这时聂克丝才发现游丝其实也只是个小姑娘，还没完全长大。“不管怎样，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没错，当时确实挺热的还有好长好长好长时间的暴风雨但那都过去了不是吗？等等，那是自助餐吗？”她说着，飞到空中，四下打量着各式食物，“我不喜欢那些抱怨连天的家伙们，不过我喜欢旅行，还有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哦，看看这儿！希望你们准备了炸薯条，因为我最爱炸薯条了。”她舔了舔嘴唇，抚着她那小小的肚子。
    “炸薯条？”聂克丝困惑地说道。
    “和炸草条很像，不过那是用土豆做出来的东西。”斯派克说。
    “是的，淀粉的甘甜油腻的口感再加上盐的咸香，实在是太美味了～～”游丝说，“猜猜我们在精灵马岛吃的什么？成吨的水果花蜜！有好几百种，但实在——太——腻——了！哦在哪。”她说着飞走了，但又很快折返回来。“呆着干嘛？快走啊。”说完又钻进人堆。
    聂克丝抬起头看了看暮暮，指了指小精灵马飞去的地方。“嗯……妈妈？”
    “没事，去吧。”暮暮笑着说道，“日隐，又要麻烦你了。”卫兵小马点点头，小跑着跟上聂克丝。
    “请原谅我的子民。”妮姆芙莉尔达说道，“他们都有些，嗯，轻浮，不仅仅是在字面上，你听出这是双关语吧。”没错，她的随行人员都四散飞开，也不知什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我希望我们能再找个机会好好聊聊，……但毕竟公务在身也是一个原因……回见，殿下。”她离开了，去解救另一位被精灵马们缠上的来宾。
    “十分可爱的生物，但实在缺乏礼数。”露娜小声评价道，“她们有一个很简单的政选方法——注意力保持最久的便是女王。”
    “我们是不是该去找找赛蕾丝蒂娅了？”暮暮问道。太阳公主没有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本身就挺难得的。。
    “我想我们混入他们更容易找到她。”露娜说，“另外分头找可要比挤在一起毫无目的地乱逛好。”
    “分头？嗯？”墨斑说。
    “嗯，但要怎么分呢？”暮暮嘀咕着。
    “放心，暮光公主。”露娜小声对她说道，“你的骑士会一直保护你的，不是吗？”暮暮脸颊上泛起一阵红晕，“至于我呢，我也要去看看我还能认出几个老伙计。”说着，月之公主离开了。
    “那……我们也走吧。”暮暮小声说。
    墨斑凑到她耳畔，“好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接着他们便听到有谁在他们身后清了清嗓子。他们立刻转过身，发现那是一条脑袋有手推车那么大的海蛇。这个闪闪发光的海洋生物垂下脑袋，长长的须髭垂到地面。“你们好，我是斯瓦娜迦（svellnadr），极北之地约尔姆加德国王（great northern serpent iormungand）的使者（4），他同时也是尼夫海姆（niflheim）（5）的守护者以及北极星的掌管者。”他解释了一下自己，“敬代表我的主人向你们致以诚切问候。”暮暮闻到从他口中散发出的海水的咸味和淡淡的海藻气息。
    “我的天……”暮暮犹豫了一下。“嗯，是的，您好，欢迎你的到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巨蛇。“所以……你的主人在这吗？”
    白色大蛇礼貌地笑了笑。“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与在场各位不同，我的主人没法亲自驾临。”他说，“但是，他可以通过我，听到和看到发生的一切，并参与进来。”他示意了一下额头上巨大的蓝宝石。
    暮暮凑近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构架双向沟通魔法的媒介物？”
    “差不多吧。”
    “那么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您的主人不能亲自前来？”暮暮问道，同时心中默念道：小心，你可千万别惹恼这条大蛇……
    斯瓦娜迦刚想回答，但就在他开口前，他头上的蓝宝石发出了奇特的光芒，接着他脑袋一颤，一个深层的男中音从他口中吐了出来。“孩子，那是因为我已经很老了，而且要比你们的宫殿要大得多。”那个声音说道，“我能将任何大山的底端盘在怀中，更别说一座小小的宫殿了。”
    “哦天哪。”暮暮急忙行了个屈膝礼，“您就是约尔姆加德陛下吗？”
    “也只是声音而已，这具肉身可不是我的。”那声音答道，“不必那么拘礼，我没有被冒犯。”这声音听起来很有趣。“我很明白长途旅行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况且，我还有公务在身。”
    “公务？”墨斑问。
    “尼夫海姆是一所监狱。”他解释道，“与你们所知的地狱塔尔塔罗斯（tartarus）相似，里面关押的都是曾经威胁到整个世界的凶恶怪物。而我的身躯，就盘在它的入口，将所有邪恶之物与世隔绝。”
    “真有意思，”暮暮眼中开始散发出求知的光芒，“我想多请教一些关于这个地方的事情。”
    与此同时，孩子们已经来到了自助餐桌旁。很可惜，并没有准备薯条，但游丝很快结识了洋葱花，她简直欣喜若狂。斯派克，聂克丝和烁瞳瞠目结舌地看着小精灵马如同食马鱼般大快朵颐着这种油炸球茎食品。直到盘中只剩下油渣后她才停了下来，坐在空空如也的蘸酱碟中满足地抚摸着肚子。“这玩意——”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道，“——实在太棒了。
    “她消耗卡路里的方式肯定得和斯派克烧卷轴差不多……”聂克丝自言自语道。
    她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他们转过身，发现那是一只麒麟……踩着一朵云飘浮在空中。他看上去酷似麋鹿，有着丝状鲜红毛皮，鬃毛一直垂到肩上，四肢的毛发一直垂到他的金色蹄子上。银色的鳞——就像龙或是鱼那样——从颈部一直延伸到四肢，消失在红色皮毛下。他有着长长的、下垂的眉毛和胡须。他的眼睛是如巧克力般的深棕色。“啊，抱歉。”他稍微降低了些高度，以便更好地与这些孩子交谈，“你们好呀小家伙们，我是麒麟王国扶桑（neighpon）（6）的皇帝郑和（zhenghe）（7），极光的守护者。
    小马们和小龙都心领神会地鞠了一躬。“小马国公主聂克丝，小马国水晶帝国护卫队斯派克，以及水晶帝国水晶帝国护卫队烁瞳。”斯派克为他们三个轮番作了介绍。”
    “类鹿”生物笑了笑。“小小年纪拥有此等头衔可不简单。”
    “相信我，那是我们应得的。”斯派克自信地说道。
    聂克丝感觉自己在麒麟的注视下越发不安起来。好尴尬，她是这儿的坏小马，她该做些什么？她该说些什么？她是不是要用她妈妈在来之前让她悄悄背下的那段说辞？“嗯……极光皇帝？”
    麒麟眯起眼笑着。“确切地说，我掌管的是围绕着我们世界的磁场。”他说，“极光是从宇宙落到地球上的电磁风暴，再集聚到南极和北极，并在它们接触到大气的同时创造出美丽的极光现象。”他用蹄子比划着，“我想你们在赤道附近应该很少见到过极光吧，不知你们的公主能否让我在这期间向你们展示一下……对了，你们当中不是有来自水晶帝国的吗，那你肯定见过，就在水晶之心照耀的夜空上方……”
    孩子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嗯，那为什么你的蹄子与其他麒麟不同？”烁瞳好奇地问道。
    郑和看了看他的蹄子。“那是表明我力量的一个标志。”他说，“每只麒麟都有着神奇的能力……只要他们坚持每天做一定时间的冥想修炼，在一千零一天后便能拥有飞行的能力。”他一边解释一边离开了踏着的祥云，在空中悬浮了一会。“他的蹄子就会像这样变成金色，身体会充满活力，法力更是大大增强。
    烁瞳看了看郑和身边的随行成员。“那为什么他们没有？”
    郑和的神情突然变得很纠结。“因为如果他的蹄子一旦碰到地面，他的蹄子就会变回铁灰色，他的能力就会丧失，不得不再等个一千零一天。”他说，“……而且，只要他错过任何一天，他就不得不再次从头来过。很少有谁既有那个精力与耐心，又能奢侈到能够在陆地上蹄不着地行走的。而我得到了这个小小的奢侈品——”他拍拍身下的云，“毕竟皇帝必须随时保持活力与力量。”
    “这对那些平民可不公平。”斯派克指出道。
    令人惊讶的是，郑和耸了耸肩，表示赞同。“确实如此。”他说，“因此我也颁布过一条法令，所有长者，无论身份高低与地位差异，都需在老去时从世俗隐退，用这种方式修炼自身，最终恢复年轻活力。这一过程从我们古老的传统中不断延续下来。”（译者：其实就是修仙。）
    聂克丝眯起眼，用前蹄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斯派克认得这种表情，这便是聂克丝的“规则挑刺者”。“所以……如果有某匹小马递给你个花盆……或是往你身上撒些土……你的魔法就会消失？”
    “很不错的问题。”他说，“但是我的魔法不会因此消失，必须由我自己真真切切地接触到土地才会发生，仅仅一些土壤对我毫无印象。说起来栽花种草也是我的爱好之一，如果我连一盆土都搞不定那还当什么皇帝？”
    “既然如此，那么你……”聂克丝踩了踩足底的大理石地板，“落在这上面应该也不成问题，我们现在可是在一座山上的宫殿高楼里啊。
    麒麟低下头。“没错，但很有可能，就是地上的石头连着山上的石头，并一路连到地球的中心。”
    聂克丝眉宇紧促。“哦，所以这就像是静电！”她兴奋地说道，“你能在体内……魔法充能，而接触地面就会使魔法直接'短路导走'！”
    “不错的比喻。”郑和说。
    “还有……这也是为什么你们的城堡是浮在空中的。”她继续说着，“我打赌你们的皇室成员大都有一套'飞屋'……”
    “漂亮的推理，聂克丝公主。”郑和欣慰地说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多了。”聂克丝脸红了。
    当聂克丝的视线与麒麟对上后，她的笑容消失了。“嗯……扶桑在这次灾难中损坏严重吗？”她几乎脱口而出。
    郑和眨了下眼。“嗯，好吧，确实有些许损失。”他承认道，“许多建筑、桥梁和道路都有不小程度的损毁，但我的子民们已经拥有上百年应对西海台风的经验了，所以很多东西很早就被修复重建完毕。但你问这干吗？这不应该是你爸爸妈妈操心的事吗？”
    聂克丝，斯派克与烁瞳互相对视了一眼：他竟然还不知道！聂克丝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因为…..恐怕那就是我造成的，”她说，“我就是梦魇之月。
    郑和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怀疑，最后又转为惊讶与困惑。“我……了解了……不，我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聂克丝带着愧疚再次讲述了一遍她的身世，在此期间，郑和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接着，我就来到了这儿。”她结束了她的故事。“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导致这一切……我是说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不知道到底有多糟……”她用忏悔的眼神看着郑和，“……我也想挽救这一切，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呼～～～”游丝从一旁的洋葱花碗中艰难地爬了出来，“我还以为我要被永远关在这了呢。”
    郑和看上去依旧很严肃。“你想要弥补，这点很好，但是恐怕有些过错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他指出道，“你永远无法触及过去，但你可以继续往下走，直面未来。”
    “那她到底该怎么做呢？”斯派克边问，边用自助的饼干喂小不点。
    郑和扬起眉毛，笑了笑。“现在还不好说，不妨等到明天，会议结束后再来商议？”他说，“年轻人不要因为这种事困扰太久，毕竟我们来这是为了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去恶化它。
    “郑和，原来你在这儿啊！”
    “尽管我们当中也有几个脑袋秀逗的……”他喃喃地说着，深呼吸了几下后转过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嘿，这不是贝利（pele）吗，好几十年没见了。”
    一条巨大的，蜿蜒的，焰火色的母龙赫然出现在他的声旁，一只爪子里握着一个脸盆大小的鸡尾酒杯。“哈，上次见面还是富士山（mt.fuji）喷发的那次吧，时隔多年啊。”她说，“那么，这些小家伙是谁？”她打量着聂克丝和她的小伙伴们。
    “贝利，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几位贵宾，聂克丝公主，水晶帝国护卫队斯派克，以及水晶帝国护卫队烁瞳……？”他发现他现在指的地方空空如也。聂克丝用力推了一下身边的“空气”，瑟瑟发抖的烁瞳才现了身。“啊对了，还有……”他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小精灵马。
    “游丝。”
    “是的，游丝。那么现在，孩子们，这是贝利，地震与火山的女管理者。
    贝利放声大笑。“哈哈，他们真可爱！”她说着低下头，把他们挨个扫了一遍，龇出巨大的牙齿了，“害得我想一口把你们吞了。”
    烁瞳再次瞬间隐身了，贝利的笑声更洪亮了。“噢不不不，那只是个比方，很小很小的一个比方，老贝利可不会轻易伤害你们……”
    “她确实不会，但你们可小心点，别在她脚边晃悠。”他提高了嗓门来引起母龙的注意，“目前看来小聂克丝是我们被召到这来的主要原因。”
    “是吗？！”贝利睁大眼睛看着聂克丝，“所以你没经过赛蕾丝蒂娅妈妈的同意就擅自玩太阳了？\"她被她自己的话逗乐了，再次爆笑起来，胸前一串串金色的扇贝项链叮叮当当地响着。
    “也不完全是这样。”聂克丝嘀咕着，“应该是……把太阳和月亮都……这样解释好尴尬啊。”
    贝利发出一声“哦～～”表示理解。“先抛开那个不谈，我打赌你在那之后遇上的麻烦也不少吧。”她冲着聂克丝眨了下眼。
    “你绝对想不到。”斯派克慢吞吞地说道。
    “所以我们被召到这儿就是为了让一群大人来欺负这个'小坏蛋'？”贝利哼了一声，喝了一口她的饮料，“别去管那些老家伙，小不点。他们可花了不少时间来抱怨老贝利的工作。只要地面稍微颤了颤，或是他们的皮毛上稍微挂了点灰，他们就会像一群小娃娃一样不断哭闹……”
    “您的工作是？”聂克丝问道。
    “贝利负责火山和地下断层的运动。”郑和解释到，“当大陆板块移动时，它们会产生压强。而她的工作也就是确保这些压强能及时释放出来，也便形成了火山爆发和地震。”
    “那不是件……坏事吗？”烁瞳小心翼翼地说道，皮毛渐渐变得可见。
    “这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害使的一些必要的小手段罢了。”贝利说，“时不时来几次小爆发，就是给大地母亲做做呼啦操。”她扭着臀说道，“当她把多余气体排出体外，便可以避免较大的地震和火山爆发。”
    “通常~~可以避免较大地震和火山爆发。”郑和干巴巴地说道。
    贝利翻了翻白眼。“呵，你还惦记着我在你那小破岛上弄的那次火山喷发？”她说，“拜托，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没错。”郑和说，“我现在总共掌管6800个岛屿，贝利。”
    “所以咧？”
    “所以，在你'造访'之前，我掌管着7000个岛屿！”
    “呸，你说的那些'岛屿'有的还没这间屋子大……”
    “但喀拉喀托（krakatoa）不是！”（8）
    “那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催着我赶紧离开那儿让我分了心，小喀托也不会……”
    “总之，那次爆炸让数百英里内的岛民不得不迁走，整整一年连落日都是通红的。
    “嘁——”贝利向郑和比了个轻蔑的手势，接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小雌驹身上，“瞧，就像我说的吧，他们总要到处找茬，千万别被他们唬住了。”
    聂克丝很难去思考这个提议的合理性，尤其考虑到它出自谁口。
    “哦，瞧瞧这是谁。”贝利突然说道，显然斯派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咱龙族的小成员——刚出壳的小宝宝！”
    斯派克明显动怒了。“我只是身材小点罢了……”
    贝利笑得更爽朗了，然而这只会使他怒气飙升。“哦，别这样，小马们会选你当吉祥物也挺了不起了。”
    聂克丝窃笑着瞥见斯派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接着她从他眼中看到一种不曾见过的神情。“好吧，她自找的。”斯派克喃喃自语着，单膝下跪，双手贴在地面上，“烁瞳，帮我警戒。”
    烁瞳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安全，但要留意一下你的尾巴。”
    “什——”贝利迷惑地说着，突然一道白光从她身前的小龙身上发出，刺得她睁不开眼。
    当她眼前的光芒褪去，她发现一条健硕强壮的雄龙在她面前，披戴着闪耀的水晶盔甲。即便是单膝下跪，他在她面前仍然像是座肌肉组成的大山。能来参加宴会的大都是不凡之士，比一般小马要意志坚挺些，也就只有一、两位尖叫了出来。
    “小心点，我们成长起来可快得很。”他低声咆哮着。
    “我……”贝利目瞪口呆地看着斯派克。
    郑和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说话时口无遮拦，到后来悔不当初。”他向贝利泼着冷水。
    贝利无视了郑和，站起身。“好吧伙计，不错的玩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斯派克，露出了一个微笑，尽管不确定，斯派克还是能看出这个微笑与先前的截然不同，“不错，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将你当宝贝一样藏起来了。”她向他抛了个媚眼眼，显然她的态度也与先前截然不同了。在高出她一头，体型是她两倍的情况下，斯派克突然感到莫名的紧张。
    “哦，终于找到你了。”
    在两条巨龙诧异的目光下，一只雪白闪耀，拥有一副漂亮鬃毛的独角兽步入他们中间。“我还担心我找不到你呢。”瑞瑞高兴地说，“哦还有请先变回来吧，别再出洋相了，医生可是跟你说半年内不许这么做。”
    “可我连一半大小都没到。”斯派克闹着脾气说道。
    贝利半是嘲弄地笑了。“得了吧，还一半……”
    “他没说谎。”聂克丝说。
    “哈？”
    瑞瑞挥着蹄子。“斯派克小亲亲，快变回来吧，不然我被吓到的。”说着向他抛了个媚眼。
    斯派克脸微微红了。“好吧好吧……”又是一道白光，斯派克变回原来的体型。
    “很好。”瑞瑞走过去在他头顶烙下一吻。斯派克抱怨了一声，但在场其他几位都能看出他在暗中窃喜。
    贝利颇有狼狈地拿回酒杯。“那么……你是谁？”
    “原谅我的无礼介入。”瑞瑞说，“我叫瑞瑞，慷慨元素的持有者。恐怕我因为一直在找斯派克导致情绪有些激动。”
    郑和欠了欠腰。“我是扶桑的皇帝，郑和；她是地震火山的管理者，贝利。”
    瑞瑞回了一礼。“受教了。”
    郑和打量了一下斯派克和瑞瑞。“恕我冒昧，请问您和这位水晶帝国守卫队的年轻队员是什么关系？”
    瑞瑞和斯派克都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嗯，这很复杂……”瑞瑞别过头，恰巧视线与斯派克的对上了。
    幸好烁瞳出来救了个场。“他是她的英雄，她是他的尤马。就像奥缇亚驴（donkey oatie）一样。”
    两位不死之身愣了一下，随后纷纷表示理解。关于骑士拯救他心慕的公主的故事他们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基于他们这种情况看来，事情发展可大不相同。“所以，你本身不够成熟，但却已达到她的标准，嗯？”贝利笑着问道。斯派克脸红了。
    “哦，那是当然。”瑞瑞说，“斯派克就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尤其是在他这个年龄。他对我们都很好，我们也愿为他做任何事。但为什么会有小马会认定我们间不会有结果而去伤害他的感情呢？”她向斯派克投以微笑。
    那一刻，没有谁会低估这句话的分量，就如同他们无法忽视那个笑容，以及瑞瑞匆忙介入斯派克和贝利的行径。聂克丝的抬起眉：天哪，她，她居然说出来了。斯派克显得十分窘迫，“呃……我想我得先走了，小不点还想让我带他去见火鸟……”小凤凰栖在他肩上，啁啾了一声表示同意。
    “哦，好吧，那我也……”瑞瑞刚想说什么便被郑和打断了，“既然我们在此结识，不妨多了解一下……”斯派克没等郑和开口便赶紧逃开了。
    “哦对了，我也想起来我要和那……谁谁谁说些什么的，先走了！”说完，聂克丝也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哈，我也是。”游丝也跟着聂克丝一起走了。而烁瞳，根据他的本能，也早已消失不见。【1】
    结果，郑和啥也没说成。而贝利则上下打量了一下瑞瑞。“放松，妹妹，贝利可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小贼。但他对你来说却时小了些，不是吗。”她低声说道。
    瑞瑞涨红了脸。“这，这有些复杂……”
    “复杂？这就是小马常说的'其实很简单，只是不愿去面对'的情况吧。”郑和将前蹄收到腹部，卧下了。
    瑞瑞叹了口气。“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一直倾慕着我——算了，我就直说吧，他爱我。起初我就认为那是一种普通的迷恋之情，就试图去忽视他、迁就他。尽管有些残忍，但我想让他厌倦我。但是……几年过去了，他的真诚毫不退减。无论我如何去驱赶他，或是故意与其他雄驹走在一起，他依旧如影随形。而在水晶帝国，他几乎是用生命来保护我。”
    “你们也看到了他巨大化后的样子，他独自击倒了六条龙，六条！而且那些家伙都还吃了火欧泊（fire opals）！每一条都有你们刚刚看到的他身躯的两倍大！”贝利扬了扬眉毛，有些吃惊的吸了口气，“他基本就是在1打6！他最后是被送去医院的，但他赢了，他赢了！”瑞瑞眼中充满自豪感。“当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告诉了我支持他努力奋站的根本原因——在他拥有的所有东西中，我是他最贵重的珍宝。”瑞瑞闭上眼，捂着胸口，“不是暮暮，不是赛蕾丝蒂娅公主，而是我！我又有什么理由会不爱上他呢？”
    她看向贝利。“他现在只有十五岁。”她说，“在很多方面……还像个孩子。但再等4，5年也不算太久。”她笑了。“我能想象出未来他的样子。”欢笑后便是一声叹息，“我会给予他选择的权利，但愿我那时还能有足够魅力，而不是一个啰里啰嗦的老太婆。”
    “嗯～～”贝利皱了下眉，开始在她脖子上无数挂饰中寻找起来。片刻后，她找出一件饰品——盘子大小的扁平光滑的石头，中间留有一个细小、规则的孔。她将挂件举到眼前，透过它看向瑞瑞。随后，她眼睛瞪大了，怪叫一声丢下石头。“怎么会……好吧，赛蕾丝蒂娅，你可真调皮……”她自言自语道，随后笑了。
    瑞瑞迷惑地眨眨眼。“嗯……有什么问题吗？”
    “喔别管那些年龄的问题了。”她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五年？得了吧，我饭后打盹时间都比这要长。”她捡起石头再次把它对准瑞瑞，仔细打量着，“老贝利向你保证，你俩共处的欢乐时光还长着呢。”
    瑞瑞好奇地看着贝利，而郑和在她说话前便打断了她。“原谅我的无礼。”他说，但我有另一个问题很希望能和谐律精华的使用者之一商讨一下。”
    “请讲？”
    “是这样。”他说，“尽管她挺有魅力，给我的印象也不错，但我希望能从那些认识她的小马口中听听对她的看法。所以……依你之见，聂克丝公主在你眼中印象如何？”
    作者注：
    【1】这小伙子天生就是当小偷的料。
    译者注：
    （1）比较隐晦的骂人的话，相当于son of bitch。
    （2）nymghalida，与蛱蝶科（nymghalidae）就差一个字母。
    （3）lycaenida，与灰蝶科（lycaenidae）就差一个字母。
    （4）iormungand，与北欧神话中能环绕人世的大蛇（jormungand）也只差一个字母。
    （5）niflheim，北欧神话中极北地区的“雾之国”（或死人国）。附：其实还有种拼法是niflheimr，所以也可以说是差一个字母。
    （6）neighpon，这里可指明治维新前的日本。
    （7）zheng he，可能作者就是想指七下西洋的郑和吧……
    （8）krakatoa，喀拉喀托火山，1883年的喀拉喀托火山喷发是在近代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火山爆发之一。当时一共发生了四次剧烈的爆炸，其中最后一次最为猛烈，该次爆发释放了相当于两亿吨tnt的能量。整整三分之二的喀拉喀托火山在该次喷发中消失，该次爆发以及随后产生的海啸摧毁了数百个村庄和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