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睿，这里只是你和我，你能不能告诉我，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的心情变得这么低落？”
    吃过晚饭，何爱华揽下收拾碗筷的工作，让女儿去送送方林。
    主动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漫步在大院路上，方林明显感觉到陆思睿的情绪低落。
    陆思睿抬头道：“方大哥，要不……要不我们先登记吧。”
    “嗯！”
    方林愣了一下，惊讶道：“登记？”
    陆思睿鼓足勇气道：“这两天，我想办法偷出家里的户口本，让雷叔叔给我开一封介绍信，你带着你的户口本和介绍信，我们……我们登记结婚。”
    “思睿，是不是文秀说了什么，才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方林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陆思睿今晚的情绪非常不错，一直到陆文秀出现，陆思睿的情绪急转直下。
    由此可见。
    陆思睿的情绪低落，必然和陆文秀有关。
    陆思睿咬了咬嘴唇，最终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
    陆文秀也是自己的堂妹，最最要好的亲人。
    或许是一时糊涂，又或者有别的想法。
    总之。
    一旦告诉方林原委，以方林的脾气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时候。
    大家脸上都不会好看。
    爸爸妈妈要是也知道了，一定会去陆文秀兴师问罪。
    见陆思睿不想说，方林和煦地安慰道：“思睿，我当然想马上和你结婚，可是没有父母嘱咐的婚姻，注定是有缺陷的。”
    “偷偷拿着户口本登记结婚，叔叔阿姨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伤心？”
    “可是……可是我怕，我怕你不要我。”
    陆思睿情绪再次出现波动，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傻丫头。”
    方林一把将陆思睿揽入怀中。
    此地是外事部大院，没有传说中的小脚侦缉队。
    就算有人看到。
    也只会说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大胆。
    直到几分钟以后，方林和陆思睿方开分开。
    “思睿，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纵然前面有再多的艰难险阻，我也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方林握着陆思睿小手，语重心长地承诺此生非她不娶。
    不用管别人说些什么。
    二人心里有对方，已经足够了。
    女孩家的心思，方林猜不出来。
    却能感觉到陆思睿患得患失的不安。
    晚上九点。
    方林在大院门口告别陆思睿，骑着自行车返回农机厂宿舍。
    时间兜兜转转，来到1981年元旦。
    新年第一天下午，一条爆炸性新闻引起了轩然大波。
    临近下班，一张张内容相同的公告，贴到了厂区各个公告栏
    《严厉打击投机倒把》
    “师傅，这是又要变天了吗？”
    距离卡车班不远的一处公告栏前，围满了看消息的工人。
    谢云伟看向一旁的方林。
    公告内容相当吓人。
    大量集体企业，个体商贩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使用各种违法手段和国有企业抢夺生产材料，生产设备。
    更有甚者绕开主管部门，直接与外商进行联系。
    一桩桩一件件，严重破坏了夏国的整体形象，影响了国有企业的正常生产和经营。
    大量国有资产流失，国有经济受损严重。
    为治理个体企业，集体企业的无序发展，保护国有企业和国家的正当利益，上级部门将进行为期一年的严厉打击投机倒把行动。
    行动由最高当局统筹规划。
    几大中枢机关联合行动。
    没有相关主管部门批准，任何个人和企业不得经营买卖工业品。
    农村集体企业，只能在当地进行商业活动。
    没有批准，不得进城销售。
    严格审批集体工商户牌照。
    已经成立的集体工商户，用工人数不得超过七人。
    严禁个人购买汽车，农业车辆，船只，工业机床等生产，运输工具。
    一类农产品继续执行统购统销，个人不得进行贩卖销售。
    已经进行股份制改革的企业，需要按照计划外价格购买生产资料，不再享受计划内审批价格。
    国有企业，机关，工厂，院校职工，严禁从事商业经营。
    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方林平静地说道：“冬天来了，春天也不会远了，回家吧。”
    对于这场“倒春寒”，方林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挺过今年。
    明年的各类情况，都会走上正轨。
    也是今年，一大批经济能手，商业大王纷纷落马。
    原因无他。
    过于头铁。
    认为自己带动了一地经济，养活了大批的当地老百姓，上面不敢动自己。
    面对上面派下来的清查组，检查组，这帮大王们的态度异常强硬。
    安排手下人围堵，对抗，甚至还会故意挑衅相关检查人员。
    煽动当地人进行暴力围攻。
    可惜，毛用没用。
    民营企业可以搞，但绝对不能进城搞，服务当地十里八乡也就可以了。
    绝对不允许进城市和国有企业抢饭碗。
    谁敢对着干。
    一顶扰乱市场秩序的大帽子，保准扣在这个人头上。
    一直到民营企业“八大王”被抓，事情才有了缓和。
    与其头铁的逆风而上，方林更愿意顺势而动。
    如果方林孑然一身，根本不会有这些担忧。
    不但早已开始布局，说不定还会将手伸向港城。
    自从和陆思睿确定关系。
    方林不能不为身边人考虑。
    ……
    “宋科长，这些是今天的举报信，我在里面发现了一条大鱼。”
    燕京北区一栋机关大楼，科员牛向伟兴冲冲走进科长宋景民的办公室。
    1月1日，最高当局下属多个重要机关，联合进行打击投机倒把专项行动。
    燕京各区打投办被赋予了大量的权利。
    接受举报，调动各个部门配合调查，抓人，审讯。
    各项权利一应俱全。
    “哦，给我看看。”
    听到有重要举报信，宋景民顿时来了兴趣。
    北区下面有着大量国有工厂和企业，个人投机倒把情况不算特别严重。
    任何事情都怕攀比。
    其他几个区的打投办，抓捕了大量投机倒把分子。
    唯独北区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只抓到一批小鱼小虾。
    接过牛向伟送来的举报信。
    宋景民点燃一支香烟，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个叫方林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但有投机倒把的嫌疑，甚至还将主意打到外国人身上，确实是一个大鱼。”
    看了没一会，宋景民露出了凝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