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下意识捂住眼睛，再次移开时，他眨了眨眼，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
    忽然他心底生起了强烈的恐慌，身体不自觉后退几步。
    摇晃的身形被人扶住，江泠慌乱抓住来人的胳膊，声音带着些许颤抖隐约还有期望道：“天...黑了对吗？”
    那人很久没说话，久到江泠心底那点期望渐渐破碎，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从懂事就开始修习幻术，可以说幻术陪伴他走过大半光阴，并且这是他一直赖以生存的东西，活命完全是依靠幻术，所以眼睛对于江泠来说说是他的二次生命，是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忽地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很轻，但失去视觉的江泠听觉很敏锐，他略侧头道：“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一直在观察你。”
    有些沙哑的少年音。
    几乎是瞬间江泠就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他’。
    自从进入游戏后就一直在影响江泠的存在。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明明骨子里的冷漠了，你对任何人都抱有一种都去死好了的恶意，可你身边又有很多朋友，还相处的十分愉快，我不太理解，你本身是恶，不是吗？
    你应该把他们全杀了，你这种人身边不应该站着人，你适合一个人行走在世界，享受无边孤独。”
    江泠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是‘他’的话戳中了江泠，原本失去眼睛的恐慌在听到‘他’的话后，竟然得到了平息。
    跟一个有中二病的孩子计较什么，谁都有那个时期。
    江泠也有，他在病床时会幻想自己有超能力把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都杀了，反正他也快死了，他想去全世界都给他陪葬。
    就类似于皇帝的那种想法。
    现在回想起还会觉得很羞耻，所以江泠不会嘲笑任何一个处于那个时期的孩子，因为他不想变相嘲笑自己。
    想来也是，即便是选择轻生本质上也还是个孩子。
    面对江泠的沉默，‘他’也没再说话。
    良久才道：“你不喜欢这种吗？我见你和你朋友的相处模式就是这种呀，原本还想着和你拉近关系，忍着羞耻扮演了这种性格。”
    少年声音有些赧然。
    现在听着倒符合这个年纪的少年人。
    江泠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轻声道：“你做的？”
    “是我，只是想见见你，但是你不能见我，虽然有些唐突和不公平，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请安心，我并不会毁坏你的眼睛，那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但它对我来说有点麻烦，所以暂时收走了它。”
    说到这‘他’停顿了会，又接着道：“而且你太过于依赖它了，你当然可以使用工具，但过度依赖工具，就会被工具奴役。
    你看，你刚刚失去它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江泠你是聪明的孩子，我不希望你被局限，所以我也算是在帮你，不是吗？
    好了闲话到此结束，希望还能见到你，到那时我会将眼睛还给你，当然前提是你还活着。”
    视线依旧是黑色，但江泠通过光源变换感知到他换了地方，侧头试探性喊了几声。
    “沈昇？”
    “即墨？”
    “木妤？”
    身旁有风掠过，没有听到脚步声，由此判断这是即墨云讣。
    “队长，你刚刚去哪了？”
    “哥哥哥哥哥哥，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刚刚被一张巨嘴给吃进肚子里了，我还想在怎么把那家伙抓住宰了，然后哥你又突然冒出来了，算他识相。”
    沈昇的声音依旧嗡嗡叫。
    木妤有些担忧，上下把江泠检查了好几遍才肯罢休。
    “队长，你怎么看左边啊？”
    江泠顿了下，乌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失去了光彩，但并不影响它的美丽和奇异。
    他轻轻朝右移动，根据木妤的身影远近进行判断，江泠找到了木妤的大致站位。
    “有些走神，刚刚被npc拉入空间了。”
    “那不就是boss吗？哥你真每次都能吸引到boss啊，天生拉boss圣体。”
    沈昇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
    江泠让自己尽量不那么紧绷，其实这件事告知队友是最好的，但是江泠并不想这样做。
    就像是‘他’说的一样，他过度依赖幻术了，纵然那是他的天赋，他的才能，但人不能总局限在一片天地当中，那样只会画地为牢自取灭亡。
    而且现在说出来也不能做出什么实际性措施，与其动摇军心，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他还是第一次失去视觉，再怎么样还是会有异常，江泠选择了折中说法。
    “刚刚用了幻术，视力有些受损。”
    好像是沈昇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的哥，我们也是完全依靠你的废物，再怎么说即墨也是有把子力气，不行就拿他当挡箭牌，总之我们是不会让哥你受到伤害的。”
    江泠怔了下，他从小生活在有爱的家庭当中，即便身上有恶魔血统，良好的教育也让他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尊重，所以沈昇的话他能听出真伪。
    很诚挚。
    “那就拜托你们了。”
    一句话轻声响起。
    “队长你就放心吧，再说我还能治疗呢，只要即墨和小沈不死，成肉酱我都给他俩拉回来给队长你打工。”
    木妤的声音元气满满。
    “我谢谢你啊。”
    “拒绝，我会保护队长，也不会变成肉酱。”
    有人扶住了江泠，耳边响起即墨云讣的声音。
    “队长，注意脚下。”
    “是前方啊，你走路只看脚下的路啊？笨死了。”
    沈昇扶住江泠的另一边。
    没有木妤上手的地方，她不高兴道：“喂，你们两个谁让个位置给我，我也要扶队长。”
    “你是小孩子嘛？这也要争宠，拒绝了，你去找即墨。”
    “同样拒绝，我也想亲近队长，这样让我感觉心里很温暖。”
    即墨云讣使用了失去双亲心理孤寂技能。
    木妤沉默两秒选择闭嘴。
    谁让有人比她更可怜，这该死的同情心！
    “哇你们两个是在度假吗？超绝松弛感？能不能有点在挣扎求生的危机感？演戏都不会吗？那观众看什么。”
    沈昇开始胡言乱语了。
    江泠被夹在中间，感觉耳边嗡嗡的。
    忽然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头顶，江泠动作一顿，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人总不能倒霉到这种程度吧？
    小鸟扑棱了下翅膀，最后选择飞到江泠肩膀上，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江泠脖子。
    微微痒意从脖颈传来，江泠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又想到米迦勒能感知到他的想法陷入沉默。
    感觉洋相出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