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楚勤芊看着跪在祠堂硬着脖子不说话的邵晚齐,又气又怒。
他的奶嬷嬷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齐哥儿,你倒是说句话,当时怎么回事,你同夫人好好解释一番好不好?”
“没什么好说的,母亲要打要罚儿都受着。”
本来就生气的楚勤芊如同火上浇油,冷声请了家法。
奶嬷嬷拦着,求夫人开恩,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夫人万万不可啊,五十族棍,这打下去可如何得了。齐哥儿,你快服个软认错,解释解释。”
身边的赶来的邵大人还有一众兄弟都求着情,说其中定有内情。
楚勤芊哪里不知道,但岳磊的惨状她看到了,如今人已经不好了。
为了邵家、大爷和其余兄弟们的前程,还有待嫁女儿的名声,她今日都得这样做。
“你当时怎么不解释?你服个软,哪至于此。”
听到罗振描述当时邵晚齐的惨状,康哥儿眼中有些不忍,不明白他怎么想的。
邵晚齐低着头,不说话,罗振和康哥儿急得不行,到现在他都没说为何不当时把这事说出来。
“他要是说了,岳家三姐儿就得暴毙了。”
刚刚简哥儿和楚裕辉已经到了,过来的时候途中下了雨,淋湿了衣裳,来的时候就在隔间更衣,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见换好衣服的简哥儿和楚裕辉出来,他们先是给瑞王世子行了一礼。
楚裕辉十岁的时候,瑞王就请立了世子,如今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句世子殿下。
“私下不必多礼。”
楚裕辉性子冷清,但在宫中当陪读多年,同简哥儿、康哥儿都已经十分的熟悉。
同他们一起时,没有外面少言高冷的姿态,变得随和的多。
邵晚齐,是他的表兄。
那句话是简哥儿说的,他在京城,自然知道当时的情况。
这事当时闹得还挺大的,不过就像暴风雨,来了一瞬就走了。
大家看着邵晚齐,邵晚齐无奈的点了点头,如今岳家岳箐已经被远嫁,离了京城,且在场都是自己人,倒不用像之前那般避讳。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也幸亏郡主当时反应的快,当时两府都请了太医,晚齐的伤还要重些。那岳家噱头搞得大,其实就断了几根肋骨,还有小腿折了,其他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实则没有性命之忧。”
而邵晚齐当时昏迷了五天,养伤都躺了大半年,岳磊都已经能逛窑子了,邵晚齐才只能勉强翻个身。
“他们是没想到郡主会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吧。”
大家一副你真相了的表情看着康哥儿,简哥儿坐下继续说:
“这事是岳夫人糊涂了,她想把事情瞒着,但又不想自家女儿的名声受损,所以想强行占个先理。没想到陛下知道了,派了太医前来关怀一二,要不是这个二愣子没说出当时的实情,不然……”
简哥儿摇摇头,“岳家就惨了,那岳三姐儿估计也活不成了。”
没错岳家就是这么想的,在知道当时的情况之后,那些下人就被悄悄给处置了。还派人去寻那汪茜儿的踪迹,若不是邵晚泽先找到那女子,估计又要多一条人命出来。
而后为了先发制人,对外直接说岳磊病危了,然后就赶紧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事关五皇子,这可是个大麻烦。
岳家本就不愿和五皇子沾上关系,所以听到岳磊说的消息后,就赶紧给岳箐物色人家。
刚好楚勤芊之前在宫宴上早就注意到这个秀外慧中,乖巧伶俐的岳家三姐儿,两府一拍即合,就定下了亲事。
“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内情,岳箐名声毁了不说,好点的下场就是去做姑子,不然,谁家的女儿染病去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邵晚齐苦笑,他当时要是说了,母亲为了他的名声,为了邵家的名声,肯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到时候邵府这边退亲,邵家还是被同情的一方,就是邵晚齐顶多落下个冲动暴戾的名头而已。
但岳家,最倒霉的就是岳箐,这个本该待字闺中准备做新娘子的女孩儿。
因为家弟的几句话,毁了一生。
“我说了,最后的结局就是要么她自己去死、要么家里人逼着她去死。”
邵晚齐想起那个悄悄红着脸给他递荷包的小姑娘,如母亲所说十分乖巧懂事,也很可爱。
想到这样好的女孩儿,最后会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邵晚齐怎么也张不开那张嘴。
“不,还有一种结局,就是一顶小轿抬进五皇子府。”
五皇子对岳家女可是势在必得,毕竟现在岳大人可是当朝红人,楚帝重任之。
“不过,岳大人却是聪明人。”
楚裕辉开口了,旁边简哥儿笑笑,他说的这个结局当然是最不可能的结局。
要是有和皇子结亲的念头,岳家早就赶着上去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些麻烦事。
岳家可不敢跟这些皇子扯上关系,岳大人是从地方调回京城的,从任职起就是楚帝的人,没有楚帝的示意,岳家只会按兵不动。
康哥儿听完感叹京城水深复杂。
“弯弯绕绕的,原以为回来了就能轻松些,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多的事。小时候,想打就打了,想揍就揍了,哪会想到这些?”
罗振也是直肠子,点头附和康哥儿的话。
“世道变了。”
“不是世道变了,是我们长大了。”
简哥儿说着,一席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沉思下来。
楚裕辉觉得还好,没什么割裂感,毕竟他从小都明白这些道理。
“那后来怎么样了?”
康哥儿追问,虽然是自己兄弟的八卦。
“后来?后来那岳大人曾经任北阳刺史,任职八年,出了这事与邵家自是结亲不成,所以将三姐儿远嫁了北阳,据说是某个郡守之子。”
也算个好姻缘了。
但离京城太远,若无死生大事,难以归家。
“到最后,竟是家中女子吃了苦头。”
邵晚齐闷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水划过喉咙,有些郁闷。
康哥儿见状,又给他满上,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承康,我心里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