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
话说本书作者始终对赵刚这四个孩子的名字有所怀疑,那绝对不是赵刚和冯楠给孩子取的。
谁家生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就能预料到后面还会生两个?
说第一个儿子出生叫赵山没问题。可是第二个儿子出生叫赵高就有问题了。
以赵刚和冯楠两位的学识,不怕自家孩子会因为指鹿为马的典故而遭受异样的目光吗?
“山高水长”,听起来倒是颇有些宁静致远的意境。可是你总不能放着前面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名字不取,等到老四出生再统一命名吧?
万一给前三个孩子取了“山高水”,老四一时半会儿的生不出来了呢?
所以这四个孩子的名字很不科学,一看就是文学作品,绝非真实姓名。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等四个孩子凑齐了以后又统一改的名字。
书归正传。
贾梗不知道自己帮过的四个孩子叫啥,他抢了战利品就骑走了。
这样正好,不用再去百货大楼买自行车了。这让他想起来后世一个足球啤酒广告,啤酒什么牌子没记住,只记住广告词了:再来一个?一下两个。
两个顽主当然不敢跟人家的司机兼警卫员叫板,互相搀扶着走了,警卫员却从四个孩子的口中得知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他没有追上去抓捕那两个顽主的打算,那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而且这俩顽主已经被那个穿皮夹克的孩子揍得不轻了。
不过警卫员也没敢立即开车离去,因为他知道冯教授还在百货大楼里购物呢。
明天是赵参谋的生日,冯教授非常重视这个日子,要亲自给丈夫买一件生日礼物。
冯教授就是冯楠。从前是燕大讲师,如今已经升为教授。
冯楠给赵刚买了一支英雄牌钢笔。在这个时代,英雄钢笔就是身份和知识的象征,尤其是赵刚这样的儒将,在中山装上兜里插上一支英雄钢笔,比在腰间佩上一把勃朗宁更有气质。
冯楠喜欢赵刚这种气质,从初见开始一直到现在,哪怕已经给他生了四个孩子,这种喜欢仍然强烈。
其实冯楠更想给赵刚买几张唱片。她和赵刚都是音乐迷,尤其爱听钢琴曲。
可是现在钢琴曲的唱片是真的不好买,可以说是一片难求。与之相对的,样板戏的唱片倒是大把。
这么多年又是破四旧、又是拔毒草的,把跟西方沾边的东西都清理的差不多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种东西搁在家里很容易招致祸端,若是被人发现,扣上吸食资本主义大毒草的帽子就很难解释清楚。
正所谓彼之仙药、我之毒草。君不见后世网文,不论作者怎么写,都避免不了有读者认为是毒草,更有读者常以试毒者自居。
你说不毒不作数,我说它毒它就是毒,上哪讲理去?
这不,听说周镇南副司令员前几天还把家里的旧唱片拿出来烧了,就连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都没留下,把他夫人陈仪君气的好几天没吃饭。
柴可夫斯基那可是俄国作曲家,是老大哥阵营里的文艺工作者,他做出来的曲子怎么能是毒草呢?
可是人家周副司令说了,说老大哥早就跟小兄弟翻脸了,专家都撤走了,拿了咱们的钱却不退还,这样的老大哥还是老大哥吗?整个一恶邻居。
有时候冯楠一个人琢磨这些事儿,就会觉得很好笑。
明明是老大哥,一度好到穿一条裤子,说翻脸就翻脸了,布拉吉都不能叫布拉吉了,只能叫连衣裙。
还有,56年的时候伟大领袖刚说了文艺战线需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下面的人转眼间就把带有西方风格的文艺作品统统枪毙。
你就说《卡农》,《致爱丽丝》这样的曲子,都是十九世纪或者十八世纪的西方作品。它反动吗?你找不出任何一个音符来证明它的反动,可就是不让播放、不让演奏、甚至不让听。
现在能够公开演奏、制成音乐制品推广的钢琴曲,都是所谓的改编曲,比如《喜洋洋》、《喜丰年》、《歌唱咱的公社好》,嗯,这也能叫钢琴曲。
可是你还别说,如果没有这些改编曲目撑着,钢琴这种乐器就得被砸烂扔进炉火里烧了。
冯楠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多变,一会是雨、一会是风。
就好比59年那天下午,校领导召集所有同志开会,会上无比真诚地要求每个同志都要为党和国家的政策方针提意见,或者提出合理化建议。
当时领导要求的是当晚必须结稿,第二天上午递交。当晚冯楠也的确写好了意见书,可是赵刚却非得让她陪着去北戴河,她想晚一天去、把稿子交上去再去都不行。
当时她还埋怨赵刚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感受来着,可是几天之后她才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那天她去了北戴河没交稿子,其余所有交了意见书的人,都被停职下放关牛棚了。
这可是领导开会言之凿凿要求的啊,你不听他的要求就是不服从组织安排,可你若是听了他的要求……
这不是明摆着整人吗?这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啊!
高等学府里面就这么搞。
冯楠带着些许怨气——没买到钢琴曲唱片的怨气,走出了百货大楼。抬眼就看见了丈夫单位配给的吉普车和警卫员。
就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小胡,你怎么还在这?”
之前约好的,今天上午她带着孩子们出来玩,十一点整小胡开车来百货大楼门口把孩子们接走。
这个约定很军事化,严格分配了每个人的宝贵时间。可是小胡怎么没走呢?
首长夫人动问,小胡不敢怠慢,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这样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小胡不敢瞒着,如果现在他隐瞒了,回头夫人从孩子嘴里听说这事,就一定会怪他。
冯楠听了之后也吓了一跳,说现在这人怎么都这么胆大包天,这可是首都,这可是光天化日,这可是王府井大街!
愤慨过后又想起小胡说的那个见义勇为的孩子,“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你怎么不追上去谢谢人家?”
小胡为难道:“我这不是想等您下来汇报吗?”
冯楠有些生气道:“你这叫不懂事!先感谢了恩人再回来汇报,我还能批评你不成?最少你也应该问问人家的名字啊!”
小胡惭愧道:“是,我错了。要不回头我找我战友打听打听。”
冯楠想了想道:“算了,这事儿还是我自己来办吧。”
回到燕大中文系办公室,冯楠就给东城区分局打了个电话:“你好,我是燕大的冯楠,麻烦帮我找一下王副局长。”
不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了一个热情的声音,“嫂子,好久没去看望首长和您了,您打电话来有什么吩咐?”
冯楠道:“有胜啊,是这么回事……你帮我找找这个穿空军飞行夹克的小孩,我估计这样着装的孩子应该不难找。”
东城分局副局长办公室里,王有胜立马挺胸打了个立正,“请嫂子放心,我向您保证,坚决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