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好熟悉。
黄毛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深绿色的树影中,一个格外瘦弱的身影逐渐浮现出来。
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装,过膝短裙的下方是白色的丝袜,脚上踩着一双点缀着白色蝴蝶结的黑色皮鞋。
在皮鞋旁,是宛如小狗一般紧紧跟随的两排牙床。
“薛、薛助理的弟弟?”黄毛愣在当场,喃喃出声。
面前穿着女仆装的小少年,正是循着食物的香气找来的梅友。
梅友的脸上,戴着大大的口罩,遮挡住了他没有嘴巴的事实。
小矮人们也一齐看向了突然出现在这儿的梅友。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然后举着汤勺,继续往黄毛的嘴边送。
黄毛一个字也没听懂,但看着汤勺里散发着古怪气味的黄绿色浓汤,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不住摇头:“不不不,我不吃。”
然后又连忙抬起手,朝着梅友指了过去,对小矮人们喊道:“你们听到了么?他说他想吃,还是给他吃吧。”
鬼知道吃了这个,他还有没有命活着。大概率是直接去见太奶了吧?
薛助理的弟弟不是说他饿了吗?给他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反正同为诡异。
小矮人听不懂黄毛的话,叽叽地叫着,固执地要给他喂汤。
此时,梅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吃——的,我——要。”
下一刻,没等小矮人们反应过来。
只见梅友的脚边,那只仿佛小狗一般的森白牙床,倏然之间见风而长。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就膨胀得有一个人高,朝着地上的那锅汤一扑而去!
“叽呱!”
小矮人们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做鸟雀散,飞快的朝着周围躲开。
只听见,“咔嚓”一声。
那张开的森白巨齿,猛地合拢。
满满的一锅汤,都被那双骸骨构筑而成的锋利牙齿,连锅带汤的吞噬干净。
黄毛跌坐在原地,呆滞地望着面前白森森的骸骨牙齿。
刚刚小矮人举到他面前的那个大勺子,掉落在地上,盛在勺子里的汤,也一并泼洒在地,被土壤所吸收。
“汤——味——道——不——错。”
熟悉的低沉的嗡鸣声,在黄毛的身边响起。
黄毛这才如梦方醒,“啪叽”一下趴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别别别别别吃我!”
那~~~么大的牙齿,吃他他不跟塞牙缝似的?
黄毛害怕极了。
梅友慢吞吞的朝前走去,停在了黄毛的面前。
他还歪着脑袋,打量着黄毛。
半晌,有点儿呆呆地出声:“你,员——工,不——可——以——吃。”
黄毛可以感觉到,梅友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还以为梅友是在挑哪儿下嘴,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直到梅友的话语落入耳中。
他一愣:“员、员工,就不可以吃吗?”
梅友一本正经地回答:“薛——助——理——说,不——可——以——吃——农——场——员——工。”
看来薛助理的入职培训,做得还是挺到位的。
黄毛此时此刻,甚至都有点儿感激起来,自己在农场签订的那么一份合同了。
那是合同吗?那简直是保命符啊!
甚至,他的脑海里,都不由得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把自己身边的朋友们,也都介绍去农场入职?
签订了农场的合约,成为正式工之后,那在诡异世界里,岂不是横着走?再也不用担心随时随地会死了。
黄毛哆嗦着两条发软的腿,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他朝着周围看了看,小矮人们全都缩进了旁边的丛林里,只瞧见丛灌木丛里,探出的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这边,一有风吹草动就随时会逃跑的样子。
甚至看上去都有点可怜了。
黄毛扭过头,又看了看漂浮在半空中,足足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两排利齿。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是好声好气地和梅友说话:“那个,薛助理的弟弟……你看,要不,至少把锅还给他们吧?”
看着那群小矮人,还都怪可怜的。
梅友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是不是黄毛的错觉,似乎从他那寡淡的眉眼中,看到了些许的委屈。
梅友一字一顿地说道:“没——吃——饱。”
黄毛立刻道:“您把锅还给他们,让他们再给您煮一锅!”
梅友想了想,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森白的牙齿张开。
一口锅从那两排巨大的利齿里滚了出来,“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黄毛朝着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来小矮人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快给咱们薛助理的弟弟煮汤喝。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矮人们畏畏缩缩地陆续从丛林里面钻了出来,又回到了那口锅的旁边,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委屈又不敢说话。
在黄毛打着手势的表达中,他们将锅重新架了起来,升起火,开始重新煮汤。
梅友在锅边坐下,那由骸骨构筑而成的牙床并未缩小,而是漂浮在他的身后,一副等着喝汤的模样。
黄毛觑了梅友一眼,小心翼翼地挨上前:“那个……您、您在这儿坐着,我先走了?”
梅友有些迟钝地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点了下头,没吭声。
黄毛这才敢起身离开。
然而他刚走出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重新回到了梅友的身边。
黄毛迟疑地问道:“呃,那个……薛助理的弟弟,请问您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我陈哥啊?哦,他也咱们农场员工,您也见过的,陈风木。”
还不知道陈风木现在怎么样了……
认识了那么久,黄毛早就将陈风木当做重要的朋友,现在还真的怪担忧对方的安危的。
在他殷切的注视下,梅友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黄毛心中一阵失望。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照理说,龙傲天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出事的吧,顶多经历点儿有惊无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