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老连长。您还别激我,等他们弄完了,我把整个堆料场的土都给松一遍!”
推着老连长走出车间,来到一个吸烟区,小崽子又抖了起来。
“嗤~~~”,老连长嗤笑一声:“挖掘机?你大爷又不是没见过,告诉你啊……”
老连长把身子凑近了点:“大鼻子跟你一样的机器,我都打掉过两台!”
“啥?真的?”
“那还有假,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机器前面的那个大爪子是用来抓人的,一个巴祖卡过去……”
“您就把他打掉了?”
老连长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后悻悻的吐了个烟圈。
“没,当时没见识,对着那个大爪子就去了。一发下去,那个大爪子就被打了个窟窿。不过驾驶员倒是被吓跑了……”
“哈哈哈,殊途同归嘛,停下不就行了。诶,对了,哪个战役他们把这玩意都开上来了。”
老连长顿了顿,眼里有一丝怀念,还有些怒意。
“具体哪个战役说不清了,不过我记得那是在一个架设在断崖上面的小桥。白头鹰想跑,我们就堵。炸了三次……”
“三次?三炸水门桥?”江夏心中暗凛:这可是那场“存亡之战”的关键局点啊。
嘿嘿,听俏白兔大战傻秃鹰咯。
江夏搬了根木料,一屁股坐在老连长身边。
“嗯,第一次炸了,他们的工兵用木头框子重新就修好了。第二次我们就下了狠心,把整个桥面都炸了,还把周围的木头都一把火烧了。”
“他们就开着那种怪模怪样的机器来修,嘿,那帮狗日的还真能耐,就这样,还被他们架起了一座简单的钢桥。”
“第三次,我们决定连桥墩一起炸了。一个加强排和一个重机枪班,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几十公斤的炸药,反穿着棉袄就往里面冲。”
说到这,老连长得意的昂了昂头:“嘿,那重机枪还是第一次炸桥的时候,从大鼻子手里缴的,打起来咚咚咚的,挺带劲!我那个连,还是第一次有那么猛的火力!”
连?不是加强排嘛?
江夏想一想的,把快到嘴巴的傻b问题咽了下去,只是头顶原本精神的呆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下去。
“重机枪架起,‘大盘鸡’扛上,我们把炸药安在钢桥的底座上,轰的一声,新桥的桥面和桥基都被毁了!”
老连长说到这,抬起了头,伸手摸了摸江夏脑袋。
“当时,跟着队伍的专家说,这桥炸的这么狠,没个半年是修不好的。我们剩下的几个人,一听专家这么说,才安心的回了战地医院。”
“诶!就不该回去!要不然我们还能扛着炸药包,再去炸一次!”
老连长说完,把烟头掐灭,陷入了沉默。
江夏想起了有关的报道,知道最后这一次,是小本子的三菱重工连夜赶制了8套m2型钢木标准桥梁套件,以空投的形式紧急运送到了战场。
这样,才让那个牛气哄哄的第一师跑掉的。
要是有足够的后勤保障和通信设备,陆战1师不可能逃离那个湖。
不过就算这样,陆战1师也被打掉了精气神,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屡战屡败,被志愿军多支部队轮番“吊打”,士气低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战斗力。
最后直接被白头鹰的高层调到了二线。
江夏呆呆的坐着,两根手指无意识的在雪地上划拉着,半响,呆毛重新竖起。
“老连长!那些账,我们都记得哪!迟早跟他们一笔笔的算!现在,我们也能造那些‘怪兽’了,而且,比他们的还要好!不信,我开给您看!”
“好,好,好!我等着看!”
老连长也重新恢复了笑眯眯的状态,把手里的工兵铲塞进江夏手里。
“嗯?这个工兵铲咋了?坏了嘛?我帮您修修?”
老连长依旧笑眯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堆料场:“现在去完成你的科目吧,机器的归机器,就算它能一铁锹把整个地面掀翻了,你自己的作训科目还是要完成的,去吧,挖个个人掩体出来……”
看着小崽子想反驳,老连长慢悠悠道:“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这是谁的话,你忘了嘛?”
啧,把老人家的话都搬出来了,谁说您没文化的!
对了,是杨佑宁这个大傻蛋,诶,这几天怎么没见着他?
小崽子扛着那把工兵铲,找了个空地,一铁铲下去。
梆硬!
地上面不知道啥时候结了一层坚冰,那反震力,好悬没给小崽子的手给震麻了。
“啧啧,不行啊,崽。当年我们在雪地里挖掩体,可没这么好用的铲子,我们用的可都是石头。那种黑漆漆的石头,砸碎了有棱有角的,就这样,最慢的同志10分钟也能挖个浅坑咯!”
江夏不服气,把工兵铲调成锄头的样式,双手高举,对着地面又是狠狠一下子。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胳膊一直传到江夏的脑仁,就连牙齿都被震的咯咯作响。
“嗨!别直上直下!斜一点!”
老连长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指导起小崽子的动作来。
还好,小崽子最近吃得挺好,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雪地里的单兵坑也逐渐成型。
江夏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上了满身的尘土,双手也渗出了点点血迹。
“诶,对咯!身上多装点泥土、树叶,把自己跟周围环境融一块,趴地上的时候,远远看过去就像个土包。要是受了伤,千万别大呼小叫暴露位置,咬咬牙,自己先简单包扎,等安全了再处理。”
看着狼狈的江夏,老连长又点了根烟,慢腾腾的说道。
“还有啊,看见能挡子弹、炮弹的东西,麻溜儿躲进去,石头、土坡、弹坑、废墟,都是天然掩体。可别傻待着,掩体不是保险箱,打上几枪就得换地方,敌人摸清你位置,火力覆盖过来,再好的掩体也白搭。”
……
就这样,老连长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战场上保命的干货。
等单兵掩体彻底成型,老连长才让灰头土脸的小崽子停了下来。
“崽,怪我不?把你操练的这么狠?”
江夏甩了甩手,推着老连长往食堂走:“这有啥,别人挖得,我也挖得。都是革命同志……不过,您今天怪怪的?”
老连长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江夏:
“嘿,挺好。多学一些,能保住命就好,没命了,你那小脑袋瓜再聪明都没用。王奎不是万能的,有些东西自己得多学学!”
“我也没啥本事,只能教你这些东西了……”
“你还没看报纸吧,龙虾兵在那个港口城市布置了很多核弹嘞,都说那个蛋蛋厉害。40多颗就能把我们的大地炸个遍……”
“万一有这么一天,你能用我教你的东西把小命保住,才能帮我报仇不是?”
核威慑嘛?
哼,你们不会得意太久了!
江夏想起了邓老师前几天打电话的欢快语气。
“老连长,别怕!我们的大树已经在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