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桂儿才和宋熙宸和许文杰结束聊天,又吃了一点东西。
正在吃着就听到有人小声议论:“那两个就是沙大帅最喜欢的女儿吗?一个听说是四姨太生的,一个好像是养女,不过长的倒是都是青春靓丽,听说有一个学习成绩还非常好。你看她多受欢迎,跟政府官员和豪门商人说话都落落大方的,不愧是帅府小姐。”
桂儿愣了一下,自己跟交谈的人全都是旧识,当然可以谈笑风生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宋婷婷站在一个角落,冷冷的看着自己,桂儿感觉她年龄越大,长得越像宋太太了,看见她那个眼神就让自己有点发怵。
跟往常一样,宴会接近尾声桂儿就悄摸的溜了,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桂儿吓了一跳,还以为屋里有人,仔细听一下,发现是从窗户下面传上来的。
桂儿住在三楼靠边的一间房间,楼下是花园一角,比较僻静的一个小凉亭,平常就没什么人过去,所以那边家丁就有点偷懒,也不怎么修剪,花草长得特别茂盛,都有半人高。
“死鬼,你还记得我呀,怎么不找你的干女儿去?”
“少啰嗦,她怀孕了,再说,王署长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老子懒得去得罪王署长,你快点的。”
桂儿一听声音很熟悉,这不就是宋太太和沙大帅的声音吗?
她想探头去窗户看一眼,又怕会被他们发现,连忙走到床头去,开了床头的台灯,然后把屋里的电灯给关了。
窗外陆续传来哼哼哈哈的声音,桂儿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在干嘛,没想到两个身份显赫,年过半百的人居然在花园里就搞起这么一出,桂儿都有点庆幸刚刚自己没有走到窗口去看,要不然现在得去洗眼睛了。
开完了宴会,四姨太和她的一对儿女还照样回去舅舅家住,大帅和沙延骁,沙延耀,每天还出去应酬。
桂儿现在看上海市面上不太平,也不去远的地方,就叫阿诚看看家附近有没有什么书店。
阿诚去周围看过之后回来说,发现从别墅往东走过两条街是一条比较热闹的大街,街两旁有很多店铺,也有书店,还算比较大的,啥书都有。
桂儿很高兴,跟沙延骁说了一声,就让阿诚叫了一辆黄包车,准备去那书店看一下。
这条街属于是这个是区域的一条商业街,因为不在闹市,洋人比较少,都是中国人,那种气氛倒有点像128之前的样子,桂儿很是高兴,在书店里面看了许久,选了一本鲁迅的《南腔北调集》又买了一些连环画报,国外童话故事。
从书店出来,阿诚说:“我去叫黄包车。”
桂儿笑着说:“现在先不用,你看这条街多热闹啊,又没有洋人,我先在这逛一逛,哎,你看那边还有小吃呢。”
于是就一边走一边看热闹,走过一个卖春卷和条头糕的档口的时候,那老板娘突然叫了一声:“桂儿小姐吗?。”
桂儿转眼看去,老板娘30多岁,头发有点凌乱,眼神憔悴,穿着单薄的土布衣服,背上用背带背着一个小孩,小孩手里拿一个拨浪鼓,自己在玩,老板娘则招呼客人。
桂儿以为听错了,那个老板娘笑着又叫了一声:“是桂儿小姐吗?”
桂儿不确定的问:“您是叫我吗?”
老板娘笑了,说:“你不认得我了?我是赵如意啊,那年你还小小的一个,在我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来你两个哥哥把你接走了。”
桂儿大吃一惊,原来是那个在混乱中收留过自己的赵如意,但是才过去了短短几年,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惊讶的说:“你是如意姐啊,我差点认不出你来,柱子哥呢?”
赵如意热情的说:“哎呀,别站着了,这有凳子,你进来坐一下。”
桂儿看了一下她这个摊位是摆在街边一个小角落里面,刚好有一块空地,可以摆下一个炉子和矮矮的几张木桌子,一张木桌子,还配两个小板凳,就是供过路的平民老百姓吃早餐,歇脚的。
桂儿走了进去,在一个桌子前坐了下来,赵如意热情的端上了一碗豆浆,拿了几个春卷和条头糕给她,然后又招呼阿诚在另一张桌子坐下来,也同样拿了一杯豆浆和春卷招待他。
阿诚看了一眼桂儿,桂儿点点头,阿诚就会意的埋头吃了起来。
这时档口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赵如意就擦了擦手,走到桂儿这张桌子对面的小板凳坐了下来,笑着对桂儿说:“小孩子长得可真快呀,几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桂儿看了一眼赵如意的穿着打扮和她憔悴的表情,就知道她过得并不太好,不过又不忍心挑起她的伤心事,就问道:“如意姐怎么改行开起小摊来了?”
赵如意叹了一口气说:“128的时候,我们家没有被波及,本来还以为比较幸运,结果之后,不知道怎的,来了很多洋人,那些个租界,公共租界也多了很多红头阿三和外国巡捕,你也知道柱子是跟着老板混饭吃的,有一次,他们老板让他运一批鸦片,结果运气不好,让外国巡捕发现了想要抓他们兄弟几个四散逃跑,回去了以后,老板要追究责任,要是鸦片拿不回来,就让柱子抵命。”
“没办法,柱子就跑去找巡捕房的人疏通关系,结果刚好碰上抓鸦片的那个巡捕洋人从外面回来,一眼认出了他来,要抓他,柱子就往外跑,洋人巡捕觉得他拒捕,追出来开了两枪,打中了脑袋,当街死了,那时候我这个小孩才刚满月呢。”
“家里的长辈就去找到老板,让他们给点抚恤金,那老板说他的货丢了,他损失还大,而且是柱子造成的,非要把我家那个大儿子留下来抵债,后面好说歹说才脱了身,你也知道,我之前当舞女,是因为有柱子在,他是黑帮身份,就没什么人欺负我,现在他不在了,我干这行当越发的辛苦,所以就干脆改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