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市场？”
“对。还记得上次我说过不知道黑市的事情吗？”福雷斯特一边倒酒，一边递给奥利弗一杯，问道。
“记得……不过您说过知道类似的地方。”
“记性不错。灰色市场就是那个类似的地方。严格来说，它是从黑市衍生出来的一个分支。”
“分支？”
“是的，理解你不明白，毕竟这是近些年的事。灰色市场算是一种经营策略的产物。”
福雷斯特继续解释。从他的言谈中可以看出他对此了解颇多。
“灰色市场主要是负责贩卖那些在黑市上流通的小件货物或低等级商品。有人随意给它起了这个名字，后来就成了正式称呼。”
奥利弗略一思索，喝了口酒，接着问道：
“……低等级商品具体指的是什么？”
“杂七杂八的赃物、较低等级的信息、药物、私酿酒、魔法道具，还有人类的情感与生命力，部分黑魔法书籍也在其中。”
听到黑魔法书籍，奥利弗不禁来了兴趣。
“黑魔法书籍？”
“对，不过别抱太大希望。那边卖的基本都是基础书籍。”
尽管听起来有些失望，奥利弗却并不沮丧。
他感到激动，因为即便暂时得不到满意的结果，至少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还好吗？”
“嗯？啊，是的……那么，有没有更高等级的市场？”
“当然有。黑市和灰色市场只是表面上的划分，其实里面还有更隐秘的等级划分。确实有更高等级的市场，不过问题是很难找到。保密工作比你想象的还要严密。”
“想进入高等级市场需要什么条件？”
“要么花大量的钱引起注意，获得邀请，要么和黑市相关的大人物建立关系。比如犯罪事务所的人，他们最有影响力。”
“因为犯罪事务所管理黑市吗？”
奥利弗的问题让福雷斯特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话对一半，错一半。”
“……？”
“犯罪事务所确实深度参与黑市，但他们并非全面管理黑市。黑市的存在方式比那复杂得多，是一个群体而非单一实体。想完全掌控它既不容易，也非常危险。”
奥利弗观察着福雷斯特的情绪。
无论这些话的真假，福雷斯特的情绪是真挚的。
这让奥利弗感到意外。之前福雷斯特说自己对此了解不多，但现在看来他知道的远超表面。
“原来如此。”
“是啊。无论如何，回到正题，我推荐的地方对于初次去灰色市场的人来说还不错。尽管物品质量一般，但不算太危险，情感也可以补充。”
福雷斯特说完，递给奥利弗一张画有地图的纸条和一张奇特的名片。
名片上印有福雷斯特的“f”标志。
“这是路线图和通行的凭证。路线图用过后记得烧掉，泄露出去会影响信用。”
奥利弗点头，把地图和名片收进怀里。
“谢谢您的礼物。”
“别客气。多亏你出色完成了任务，我才有机会介绍这个地方，希望你会喜欢。”
“我已经很喜欢了……那么，现在可以让我提问了吗？”
“啊，对，你说过有问题。是什么呢？”
“您说任务完成后会简要告诉我如何收集情报，现在可以听一下吗？”
“啊……是的，我确实答应过。好吧，没关系，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谢谢您。”
福雷斯特在回答前，重新给自己和奥利弗的杯子倒满了酒。
“嗯……其实获取情报的方法很多，说难也不难。”
“哦，真的吗？”
“就像滚雪球一样，一旦条件成熟，它自己就会滚动，自然收集情报……比如我，是从中介人协会开始的。”
“中介人协会？”
“是的，这份工作的性质决定了大家都对情报感兴趣。局势变化、新事件、新人物等。所以在同一协会的中介人之间，某些层次的情报是共享的。”
“共享？”
“只有一定层次的情报。更隐秘、详细的信息则需要私人交易，用金钱或情报，或者通过人脉网交换。”
“嗯……原来如此。那么所有的情报都来自中介人协会吗？”
“不完全是。虽然他们是同行，但也是竞争对手，完全依赖他们只会被甩在后头。所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我个人则会通过解决者和情报贩子获取情报。”
“情报贩子？……您是指小可可吗？”
“哦，对了，你见过她。”
“是的，昨天在来的路上。”
“她是我合作的情报贩子之一。她会找上我出售有价值的情报，或者我会去委托她。”
奥利弗像个听故事的小孩，带着浓厚的兴趣点了点头。
“那么……您只从中介人协会、解决者和情报贩子那里获得情报吗？”
奥利弗看向福雷斯特，准确来说是在观察他的情绪。
“……也不是。还有一个我不常用的渠道。”
“哦？是什么？”
“是叫海姆达尔的组织。”
“海姆达尔？”
“对，这是一个操作‘世界树’的魔法黑客组织。”
“世界树……魔法黑客？”
奥利弗喃喃自语，满是疑惑。福雷斯特轻轻笑了笑。
“看来你不知道。也难怪，知道的人很少，更别说像你这样只在地下修炼的黑魔法师。”
“……您能告诉我吗？”
福雷斯特看了看手表。
“嗯……抱歉，能改天再聊吗？我马上有客人要见。”
“啊……”
奥利弗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他也看了看时间，发现确实已经过了许久。
尽管有些失望，奥利弗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毕竟今天已经听到了许多有趣的故事，继续缠着他似乎不合适。
“我明白了。”
“抱歉，等有空再和你聊完。”
“不必道歉，您已经帮了我很多……啊！”
正准备离开，奥利弗突然停下来，开始翻找怀中的物品。
“你在做什么？”
“请稍等，我也有些东西想送给您，虽然不确定是否对您有帮助。”
奥利弗从魔酒工作室里找到的药剂和账簿及文件递了过去。
福雷斯特露出了兴趣的神色。
“这是……？”
“在魔酒工作室里找到的。我不知道它们是否有用，但觉得可能有价值。”
听完，福雷斯特更认真地检查了账簿和文件，他的情绪中闪现出喜悦和惊讶。当他看到药剂时，甚至流露出些许震惊之色。
“……真是在魔酒工作室找到的？”
“是的，它们就在那儿，我只是顺手带出来的，也不确定它们是否真的有用。”
“原来如此……还以为今天是送礼的日子，没想到反倒是收礼的一天。”
“能让您开心就好。”
“真是感谢你。明天还会来吗？”
奥利弗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不。既然您推荐了个好地方，我明天打算去那里看看。”
“那好，回见。”
奥利弗和福雷斯特握手告别，走出门外。
来到街上，奥利弗再次拿出福雷斯特给的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t区的一个传统市场。
灰色市场竟然藏在传统市场里，确实有些意外。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务顺利完成了，而且尽管不是黑市，他也有机会进入其分支灰色市场。
本想立刻前往，但忙碌了一夜，感到疲惫，决定休息一晚再去。
如此好运，真让他期待明天的到来。
***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这是奥利弗在约瑟夫的日记中看到的句子。
当初因为药剂师的介入，未能完全征服温汉姆，而不得不将其划分给多米尼克和安东尼家族时，约瑟夫写下了这句话。
当时奥利弗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但并不感同身受。
然而，现在，离开家族许久的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尽管他不想辜负福雷斯特的好意，但灰色市场让奥利弗极为失望……或者说，是他期待过高了。
穿过t区的繁杂市场，给伪装成水果摊贩的守卫递上名片时，奥利弗的心跳加速，但进入后，所有期待都化为失望。
该怎么说呢……未免太过普通？
灰色市场在传统市场的深处，外观上几乎和外面的市场没什么不同。
所谓的“相似”只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几乎一样。
摊位上堆满了水果、挂着肉的肉铺、停满了装满草药的车子。
不过，这些并非真正的问题。其实他也觉得传统市场蛮有趣的，比如讨价还价和招揽顾客。
让他失望的，是商品质量远不及他的期望。
正如福雷斯特所说，这里确实有一些年轻或年老的黑魔法师在小摊上出售情感和生命力，但这些商品的质量非常低劣。
似乎是被勉强榨取出来的。
就连黑魔法道具，比如皮革面具、食囊、监视之眼等，也同样粗制滥造。
与约瑟夫家族或人偶师格里普的工作室里见过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其中一些道具，奥利弗从未尝试制作过，但若要他自己动手，大概也能做得更好。
或许，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些只是低端货，适合三流小偷之类的客户。
灰色市场虽然和黑市有联系，但他还是期待过高了。
分支终究是分支。
不过，奥利弗还是决定买些东西带回去，权当经验。
为了不白来一趟，他分别买了情感和生命力样本，还买了几样黑魔法道具。
他购置了皮革面具、食囊和监视之眼。
虽然他已经有这些道具，但那些是做工精良的，不舍得用于实验，因此在这里买来便宜货更合适。
想到这里，倒觉得这些物品还挺合适的。就算弄坏了也不可惜。
将情感和黑魔法道具放入包中后，奥利弗打算利用剩余的时间在灰色市场四处看看。
尽管没有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但他仍想为将来造访其他灰色市场或黑市做准备。
越往里走，看到的东西稍微有些不同。
从破旧的钟表，到奇形怪状的动物标本，再到以兽类生命力制成的药剂、劣质卷烟，甚至还有卖书的摊位。
不过，摊位上的书籍并非关于黑魔法或恶魔，而是一些不知名的故事集。
总之，奥利弗逛了一圈灰色市场，又买了些试管皮套和容器后，便离开了市场。
离开家族后，虽经历了不少疲累，但他从未感到无聊或失望，今天是头一回。
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有所察觉。
那是一瞬间的感觉，仿佛将一秒切割成了数百个片段，分明察觉到了一股能量。
那力量类似于他过去遇到的雷电魔法师，但更加纯净强大，简直无法相比。
绝不是错觉。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个老人正坐在那里。
“你好，年轻人……是来找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