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是你吗?”
阮苗苗刚踏进屋内,便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且难闻的药腥味。
而他所寻之人,就躺在那纱帘后面的床榻上。
很明显,这满屋的气味都源于那床榻上的病患——他心中一直惦念着的妹妹,阮绵绵。
阮苗苗这一路走来,设想过很多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料到这一种!
自诩一世聪明的阮苗苗,在自家人身上,接连地错估、失算!
而这一失误导致的遗憾,将使他抱憾终身!
“谁啊?在外面?”
“是雨琴吗?雨琴,娘快不行了,你莫要再去那赤狐族求药了!娘已经活了一万三千岁了,活够本了!我的孩儿,你莫要再为了娘,忍气吞声,受尽他们的刁难啊!”
记忆中的温柔甜腻的嗓音全然消失不见,替代它的是,如同老树皮般,枯败沙哑且难听的声线。
阮苗苗心头像落了一块大石,没有应声,提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靠近。
“雨琴,娘这辈子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等到你舅舅!待娘死后,你若是有心,一定要将他寻回来!你姥姥姥爷走之前,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若是不让他们见上一面啊!只怕是娘去了下面,也不好向他们交差啊!”
泪水糊了满脸的阮苗苗,再也压抑不住感情,他一把拨开床帘,轻声地唤着床榻上满头银发,肤若枯枝的阮绵绵。
“绵绵,是我!是哥哥回来了!”
“绵绵,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哥哥不走了!哥哥回来陪着你了!”
阮苗苗跪趴在床沿边上,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家妹妹那瘦骨嶙峋的手,无声啜泣着。
“哥哥?”
阮绵绵吃力地撑开眼皮,面前的人影晃动了好一番,才逐渐清晰。
她心中焦急不已,使劲地眨巴着双眼,才总算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哥哥,真的是你!”
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阮绵绵抱恙的病容上总算出现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可惜妹妹已经老了,不能再陪着你继续走下去了!”
“不过,我总算是可以安心地和爹娘交差了!我终究还是,把你给等回来了!”
“绵绵,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当初不该那么任性,不告而别的离开...”
“都是我的错!绵绵,是哥哥错了!”
阮苗苗不停地朝着阮绵绵罗列着自己的罪行,向她忏悔着过去发生的种种。
“哥,绵绵从未怨过你!”
阮绵绵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抬起手,搭在阮苗苗的头顶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毛发。
“不仅我不怨你,爹娘也从未怪罪于你!”
“我们是知道的!”
阮绵绵释怀地笑着,嘴边的梨涡渲染的她此刻年轻了几分。
“那位是拯救整个须弥界的功臣!若是没有她和你们的牺牲和努力,我们也不会安稳地生活到如今的岁月!”
“所以,哥哥,我真的很骄傲!有你这样厉害的哥哥,我真的很幸福!”
“绵绵...”
“哥哥,绵绵这一生,过得平淡且幸福。这辈子能成为爹娘的女儿,哥哥的妹妹,真的是我最大的荣幸!”
“雨琴是我和赤牙哥的孩子,赤牙哥身负族内的重任,无法插手我们娘俩的事情,你不要怪他!我知道的,他也是有苦衷的...”
“我不怨他,只是,我放心不下雨琴那孩子...咳咳...”
“绵绵,你怎么样?”
阮苗苗紧张地伸手探向阮绵绵的额间,想要探查她的病因,好为她诊治。
谁知,阮绵绵却笑着冲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哥,别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雨琴生来脾气倔强,跟赤牙哥秉性一模一样!”
提起许赤牙,她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哥,我能把雨琴托付给你吗?”
“她是我唯一放不下的牵挂,只有你带着她,我才能安心的离开...”
“好!我都应你!”
“谢谢哥!”
阮绵绵再度绽放笑颜,今天,她笑的比以往五千年都要多的多!
如此,她便可以真正的放心离开了...
“哥,娘说,不论你选择什么样的路,我们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请你以后放心大胆的继续走下去吧!带着我们的份,一起...一起...”
说到此处,阮绵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有下一刻便喘不上来气的神态。
阮苗苗急得方寸大乱,不停地呼喊着阮绵绵的名字。
在门外一直守着,未曾离开的阮雨琴猛地推开房门,快步奔向床头。
“赤牙,我先走一步了...你要好好...的...活...”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