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劲松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懂了,但是我还得…消化一下。”
马喻才点点头表示理解,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有问题可以问我。”
简劲松点点头。
“不用送了,去照顾一下易捷吧。”马喻才背身挥挥手,自己打开门出去去了。
站在门口,马喻才问:
“那个女孩身上怨气重吗?”
虽然没看见严继尧这人,但是马喻才隐隐约约知道他在。或许就是因为契约。
严继尧现身道:“不重,头七后就会消失了。”
马喻才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不会害活人了,让她留着吧。
马喻才进入了电梯,看着数字跳跃,又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吓过我。”
“……”严继尧犹豫道,“什么时候?”
马喻才指着电梯上的数字道,“我买了这辆车没多久,在电梯里遇到的幻觉。”
那也是他第一次和简劲松有交流。
马喻才看向严继尧,试图要一个回答。
而严继尧的眼神却躲避了起来,低声道:“……那个时候,大概是本我人格在作祟。”
“……?”马喻才没听懂,“什么意思?”
严继尧顿了一下,解释道:“本我是一个人不受道德约束的本能、欲望主导的动物性人格,需要靠社会性的自我人格压制。”
这下马喻才懂了,他走出电梯,沉默着进了家门,站在玄关扶墙换鞋,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马喻才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走到卧室脱下外套,沉声道,“你当恶鬼的时候还是你,那些事情就是抛弃仁义道德的你想做的?所以你就吓我了?”
严继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
马喻才有点刷新对严继尧的看法,还有点委屈。
但是转念一想,总不能苛责一个恶鬼坏,而且他感觉自己心底的那个本我估计比严继尧的还坏,于是沉默了。
他找了套衣服,走进浴室前顿了一下,对严继尧道:“你待会儿别进来。”
严继尧还没反应过来,马喻才就进去反手把门关上了。
浴室里的镜子是自带的,反正也方便他边洗澡边欣赏自己的身体,没有搬走。
马喻才回头看了一眼,磨砂门外一个高大的黑影。
脱衣服的时候马喻才还觉得有点别扭。
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洗完澡,很奇怪啊?
脱裤子的时候马喻才咳了一声,开口道:“那,以后不会变回恶鬼了?”
严继尧沉默片刻,这么回答:
“当鬼的感觉没有束缚,对世界只有概念,非常自由,大脑总想回到那种自由的状态……可能从恶鬼到普通的鬼,只是一念之差。”
马喻才一听,这不能行。
他打开了淋浴头,水流瞬间落下,耳边响起水声,马喻才放大声音,继续道:“还好你现在正常了。”
这下严继尧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磨砂玻璃,映在上面的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体,正抬头揉搓头发。
如果要说实话……他一直在压制着心里的那个恶鬼。
用意志力和自己心里的某些不可告人的欲望抗争着。
破坏、施虐、伤害、复仇……恶鬼的脑子里就是这么些东西,简单直白。总之就有种想变着法子伤害眼前的事物的冲动。
他和马喻才相处的时间,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混混沌沌的恶鬼状态,那些场景至今还在他脑中晃荡,包括马喻才刚才提起的电梯事件——
他还记得自己跟在马喻才身后,将他吓破胆后愉悦的心情。
还有他差点哭出来的表情。
严继尧握紧拳头,赶紧压住心里的邪念,提醒他:
“……我一直忍着的。”
马喻才:“哈???”
他冲掉满头的泡泡,停下动作,冲严继尧的方向道:“忍着什么?你说清楚。”
浴室外那道黑黑的人影一动不动,良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
这边,严继尧心里的想法比较丰富混沌,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或许是像惊魂记里那样冲进浴室残害他,还是想像闪灵里那样破门而入恐吓他,又或者是……
视线逡巡在倒映在玻璃上的修长身体上……
严继尧喉头一哽,双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在淋漓水声中,他不由自主抬起腿往马喻才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
严继尧清醒过来,猛地收回脚步,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是因为那个姻缘吗?
他怎么有那么失礼的想法?
“你还在吗?你在忍什么?”玻璃那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严继尧的思绪。
他赶紧整理好情绪,收敛了无理的幻想,正经道:
“在。我在思考。”
“那你思考出什么了?”水声停了,男人的身影动了震,弯下腰来。
他在穿衣服。
严继尧猛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皮鞋,阻止自己脑中出现那些奇怪的想法。
简直……太失礼了!
“我……”严继尧喘了口气,心中默念着别的东西挤走刚刚的想法,盯着地板道,“就是,吓人、杀人之类的欲望,这些不用担心。”
“咔。”门被打开。
马喻才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什么叫不用担心?”
严继尧抬头,他穿好衣服了。
他盯着马喻才的双眼,回答:“虽然潜意识在躁动,但我知道自己不会干这些事情。”
要担心的是那些连他自己也觉得极具煽动力的欲望。
那才是真正的意识漏洞。
马喻才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严继尧。
快点干完这个契约,他就不必担忧这些了。
不过对上严继尧那双坚定的双眼,马喻才道:“好吧,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