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五,唐心为遵循俞谙的愿望早些回家,于是拉快了工作速度,天擦黑时,人总算是从公司里出来了。
俞谙一如既往的来公司楼下接她。
只是他突然穿上了一身极为正式的西服,发型也精致到了头发丝,往那一站,身姿挺拔,温润帅气……但,唐心觉得不对劲。
唐心咬了咬嘴唇,忍不住笑着说道:“你刚开完线上会议吗?”
俞谙笑笑却不答,只是对她说,“唐小姐请上车。”
待她走近,俞谙拉开车门,车内的气球一下就飘了出来,但又被下方什么东西束缚着,高度刚好停留在她眼前,也不至于一下就飘到天上去。
车里放着浪漫的古典乐,四周的风轻轻拂过,气球在眼前飘舞,轻轻触碰她的鼻尖,像是舞会的绅士邀请。
唐心倏然笑了。
她低头,发现旁边的储物盒里也塞满了鲜花,四周都点缀上了暖色的灯串,氛围感十足。
“原来是有惊喜啊。”唐心微微欠身,看见几个气球下方的位置都挂了纸条,她认出那是俞谙的字迹。
字条上边写满了告白……唐心凑近十分有耐心的一条条看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表情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里已经肉麻得不行。
“怎么想到弄这个的?”唐心回头嗔怪的笑着问他。
俞谙摸摸她的头,点点下巴示意她:“还有。”
唐心拨开气球,发现气球是系在一个毛绒小熊上,小熊旁边摆着一束白桔梗,再有一旁的扶手盒上,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子……
唐心刚要拿起小熊往后面放,却发现后排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绒玩偶,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唐心简直要被晃花了眼睛。
其中不少都是在她看过的故事书中出现过的插画角色。
“……”唐心明显愣住。
俞谙在她后面笑着说:“我来放吧。”
他将玩偶和气球都放入后排,唐心顺势拿起花束,成功坐上副驾的位置。
俞谙给她关上车门后,回到驾驶位时正好见到唐心盯着那个木盒子望。
“这个也是给我的?”唐心问。
俞安点点头:“是呀,快打开看看。”
唐心将花放好,抱过那个木盒子放在腿上,东西不小,就算叫木箱子应该也不为过,只是外表比普通的木箱子更加精致,一看就是被人好好养护的。
她抱着左右看了一下,有一定的重量,里面装的会是什么?此刻她心里全是好奇。
旁边的俞谙,全程盯着她的表情,他的眼里有爱意、有期待、更有小心翼翼。
他的过去,他的思念,他的担忧,他的欣喜,他的期盼……都在这了,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交到正主手里。
虽然他做好了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面为她打开的准备,但此刻还是有些紧张。
唐心翻开盖子,目光被里面数不尽的信封牢牢攥住。当她意识到这些可能是什么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逐渐变成了严肃和郑重。
她下意识的拿开了放在最上方的小礼盒,然后取出了一封信。
俞谙:“……”
只见唐心又翻了一下其它的,果不然,她发现每封信的漆印上都压上了一片凤凰花花瓣。
整个盒子里的信都摆放得十分有序,唐心一时间也猜不出这里到底有多少……
而那些信每一封的右下角都写着“语棠收”。
唐心看看盒子,又看看俞谙,木然开口:“俞谙你……你……”
她一时之间,竟然激动到失语了。
两人相视着,眼尾逐渐都染上绯色。
俞谙也会疑惑,这跨越无数个日夜的感情终得以见天日,本该开心,可为什么就是让人喉咙发紧,鼻子也酸酸的?
唐心探身与他抱在一起,好半晌才在他耳边艰难开口道:“你这个笨蛋。”
她气他的执着,疼惜他的执着,却又无比庆幸于他的执着……
人类真是复杂的动物啊。
有些人明知不可为而为,凭着“爱”之一字就敢翻山越海,苦熬多年,在那个过程中,却是连后果都不曾估算过。好像天生就有将“爱”这一抽象事物转化成生活镇痛剂的能力。
为此,什么苦,什么痛就都不怕了。
俞谙便是其中典型……
俞谙听了,不怒反笑,心中的酸涩也顿时解了大半。
那个被唐心忽略的礼物被俞谙重新拿起,他将其打开后,露出了一条十分华美的珍珠钻石项链,那颗鸽子蛋一般大的钻石,在车内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耀眼夺目的绚丽光彩。
链身上的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莹润的光泽看起来低调又不失贵气,同时将那颗粉钻衬托得更加华丽逼人。
俞谙将项链取出给她戴上,借着距离,他同样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话语:“生日快乐,我亲爱的阿棠。”
唐心看着那条项链莞尔一笑,项链固然珍贵,但今日,她明显收到了一份比这条项链更加珍贵的礼物……
唐心的眼神和声音,变得低沉而柔和,最后又与俞谙手牵着手,十分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谢谢……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我……”
刚刚还说俞谙是“笨蛋”的唐心,一下子自己也变成了“笨蛋”,她一连说了三个谢谢,彼时好像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爱你。”俞谙捏着她的手,眼里的碎光好似盛着半个宇宙星辉。
“我也爱你。”
那些信,唐心终究是没舍得在车上拆开看,她怕路途颠簸,一不小心就会撕坏过往少年人的诚挚思念。也怕车速太快,晚风吹进来的时候,字里行间俞谙的心事会被风给带走……
这些东西,她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静静地坐下来,一个人慢慢的看,又或者跟俞谙一起看。
总之,这应该成为两个人的秘密。
回到家时,只见鲜花铺地,两旁红烛摇曳,一路延伸至餐厅……
整个屋内经由装点,充满了爱的浪漫气息。
唐心坚持要自己抱着木盒子,俞谙便一直帮忙托着盒子底部。
看到眼前这一幕,唐心不禁感叹:“还有吗?”
俞谙嗯哼一声,他将木盒子放在进门口的桌柜上,随后牵着唐心一起往前走。
俞谙将唐心引到桌前,拉开凳子让她坐下。
从进屋到现在,唐心的嘴角就没下来过,望着那些跳跃的烛火,她忍不住调侃俞谙:“用这么喜庆的蜡烛,感觉倒像是在体验古代婚嫁的大喜之日。”
俞谙在她对面落座,闻言笑了笑,“你的生日自然也算是大喜。”
唐心眨眼:“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谓人生四大喜,可没有一条说……生辰也是大喜呀。”
俞谙挑眉,无奈的露出笑,将大致切好的牛排递到她面前,小声地说出一句:“于我而言是大喜够吗,难道你这也要同我争?”
唐心笑了笑,看着那份牛排,她作为今天的寿星,开开心心地接过了过来。
接着小尝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她十分捧场的点头道:“嗯——味道不错哦,俞大厨。”
俞谙将她面前的那份牛排换了过来,随后说道:“谢谢寿星的认可。”
唐心兴致勃勃地吃了两口,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于是开口问俞谙:“你有没有觉得眼下这个氛围少了什么作伴?”
俞谙看向她,显然一眼看透她在想什么,直言道:“你不能喝酒,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果汁。”
话落他将旁边的果汁推离她更近了一些。
唐心叹气:“没有酒算什么烛光晚餐,快去拿快去拿。”
她心安理得的指使着俞谙,桌下边,她也一直用脚尖踢了踢俞谙的鞋尖。
见他不为所动,唐心头一次开始了撒娇模式,“快去嘛……红酒养颜,明明就是对身体好的,俞谙——”
终于,俞谙长叹一口气,对着她道:“真是败给你了。”
唐心抿唇,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俞谙到底是只敢选一瓶清淡柔和的红酒拿出来,算是勉强解了她的嘴馋。
此时他的心里也有些后悔,怪自己思虑不周,竟然忘了她的这个习惯。如果他做的是中餐,或许就不会给唐心联想到喝酒的机会。
好在唐心后面比较听劝,喝了两杯之后就不再续了。
晚餐结束后,他催促唐心回房间去换上舒适柔软的居家服再下来。
结果等到她下楼,却见俞谙早已换上她给他买的睡衣将楼下收拾得差不多了。
“……”
其干家务的速度常常让唐心瞠目结舌,不禁感叹他简直是田螺姑娘转世。
唐心按住他的手叹息:“你再这么干下去,我的阿姨们就该下岗了。”
俞谙还是笑得那么柔和:“没这么夸张,我只是收个桌子而已。”
唐心不理解:“可是你不是大少爷吗?”
“可能是我比较全能吧,而且即便是‘大少爷’也不代表要当‘废物点心’。”
唐心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忙活,但很快就被俞谙制止了。
他说:“我已经弄好,你就别参与了,待会给我弄乱了怎么办。”
唐心冷哼一声,最后跳上他的背,挂在他身上锁住了他的脖子。
岂料俞谙将计就计,直接将她背到了冰箱面前。
然后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将冰箱打开,从里面端出一个被盖住的盘子。
俞谙背着唐心来到客厅,然后将蛋糕放到了茶几上。下一秒,俞谙背上一轻,只见唐心乖乖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她蹲坐在地毯上,仔细的看着那个小蛋糕。眼睛、神态灵动得像只小猫,只是此刻这只小猫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唐心挑眉:“蛋糕?”
“是的,这是我亲手做的。卖相如何,唐老板作为今天的主角,能否点评点评?”
唐心挠挠头,又默了默,这才犹豫不决地问道:“这上面画的不会是我吧?”
“你能认出来,看来我画的还是像的。”
“什么嘛,这根本不像我!”唐心一边控诉,一边伸手在边缘蘸了一点奶油,她势必要尝尝味道,如果味道不好,她真的可以考虑今晚上要打人了。
“哪里不像了,你不都认出是你了吗?”俞谙一边偷笑,一边找东西,结果刚从抽屉里翻出生日蜡烛,一抬头就看见唐心正嗦着指尖上的奶油,“……”
“哪里是认出来的,我是推理出来的,我的生日,又是你给我的蛋糕,你除了是画的我,还能是画谁?”唐心又气又笑,突然气势降下来,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味道还可以。”
俞谙一边将蜡烛插上点燃,一边笑着说:“那我争取下次画得像一点好不好。”
唐心盘腿坐好,看着俞谙认真承诺的样子,她点点头,“嗯嗯。”
俞谙摆好手机录像,又返回来给她唱生日歌。
“好了,你快许愿吧。”俞谙催促她。
或许是俞谙的声音太温柔,唐心许愿的动作都摆好了,才惊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
见唐心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同时眼神也变得有些安静和柔和,俞谙便问她怎么了。
唐心思索了一下,噙着笑对俞谙说道:“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幸福,因为有你。”
人类的眼睛从来不会撒谎,那瞬间俞谙确实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祥和、宁静、知足……
俞谙默了几秒,最后亲了亲她的脸颊,又替她理了下头发,低声道:“那不如……就许愿以后我们都常有这样幸福的时刻吧。”
“好主意。”唐心点点头,随后双手合十,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眼的时候,俞谙能清楚看到她嘴角的微浅弧度,看到她细腻的脸部绒毛,看到她立体漂亮的五官轮廓……即便随意变换角度,他爱的人始终都是这么漂亮。
唐心说她感到幸福,可对于俞谙而言,此刻不止有幸福,更有庆幸……
遇到唐心就是他此生觉得最幸运的时刻。
直到如今,俞谙依旧庆幸自己多年坚持未曾放弃,庆幸唐心能成功跨过生死关卡,庆幸自己等待的人最后也喜欢上了自己……每一样都值得他拿出来反复回忆。
夜里,俞谙和唐心都还在客厅里待着,俞谙坐在沙发上,唐心则靠在俞谙的怀里,认真的看着那些信。
俞谙的每一封信写得挺多的,她看得仔细,所以也还没看多少。她也遵循着俞谙的建议,从最近的年份开始看起。
信里有写到若若满月时的事,也有沈书尧和陈希阳结婚的事……这些她在俞谙给她发的消息里看见过照片,突然间她只觉得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