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想到把女子和孩子往山里送的?”
这镇长一脸理所当然,甚至还有几分得意,“这还不简单?这些鬼怪蛇神若是开始造孽不就是想要贡品了吗?他们要,那我们当然要给了,反正自从往山上送人之后,镇子里就再也没见过那些东西了。”
这般嘴脸,活该吐死算了。
“你一般什么时候把人送去?”
“随便啊,反正把人绑到山上后就不用管了,那些鬼到了时候就自己出来把人带走了。”
沈乔眯起眼睛,“这么说,你也没亲眼看到过你口中的‘鬼’把人带走了?”
镇长不知为何,感觉一道凉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他把手缩进了袖子里忍不住向屋里退了退,“是、是啊。”
“每次去之后原地都只剩下了些碎肉和被挣断的绳子,这谷罗山的邪门大家伙的都知道,山中至少几百年没碰到猛兽了,这不是被‘鬼’吃了是什么?”
沈乔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凭空在手中变出来了一张画好的黄符纸,“既然你这么自信,不如......”
这半句话还没说完,镇长只见这符纸眨眼间就凭空消失,他自己脑门上倒是像一下多了个遮挡的东西似的,惹的他抬手想去摘下来,谁知这手还没碰到,那遮挡的东西又消散了。
“今天就拿你做实验好了。”
一句话补充完整,那镇长嘎嘣脆的老胳膊直接被反折到了身后,疼的他仰头就是一声哀嚎。
院子里其他几个已经直接吐晕了过去,那些个被吐出来的泥水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寻常东西,因而这会儿已经消失干净了。
用那操纵的符术让这疼的呲牙咧嘴的镇长打头,三人从门里出来后,原本等在外面的两个人早就没了影。
看地面上的脚印,这俩刚才应该是听到动静开门看,被那场景吓到后先跑了。
刚刚还要出太阳的天气不知道怎么的又阴了上来,头顶乌云密布的灰蒙蒙一片,像是透着一股子死气似的。
“就是他们!!”
这才从巷子里探出个头,一群拿着家伙事儿的男女老少就冲这边急匆匆的冲了过来,这架势,颇像是见到了八辈子的仇家似的。
“看不出来咱俩还挺受欢迎嗷。”沈乔打趣儿道。
望幽不急不慢的白她一眼,对于那些个来拦路的居民视若无睹,自觉走在前面开路。
抛开这“冥主”的身份不说,他如今那七段破荒境大圆满的势力也不是闹着玩的。
这般境界已经不需要什么招式,只是随手的一阵风就足够把这里三层外三层围过来的人群挥开一条道来了。
沈乔看着这些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人勾唇一笑,轻缓地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命令道:“你们如今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现在就回家去收拾好,一个时辰之后便去就近的官府自首罢。”
催眠一般的话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只见原本还情绪激动的居民全都一下子住了嘴,机械一般急匆匆的找好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各回各家去了。
“那么......能说说你为什么没动手吗?”沈乔看向了早就等在前面远离人群的女人。
那女人如今摘了面具,腰里别着把牛角刀,肩上还背了个包袱,这般全副武装的模样像是早就料到两人不会被这些居民拿住似的。
“我看出来你们不是凡人。”女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铁楸,声音有点没底气,“你们是不是要带他上山?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沈乔看她片刻,最终开口,“如果你是去寻你女儿的,就不用白费力气了。”
这明显暗示的话让那女人动了动喉咙,但应该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所以只是抬手用厚厚的棉衣袖子擦了擦眼睛。
“我知道。我早该料到了的。”
“她并不是死在这山上的。”沈乔继续补充道,“其实你三年前曾有机会救下她。”
女人愣了,“什.....么?”
沈乔看着她红着眼眶的模样眉头紧皱,没有接着说什么。
望幽则是直接没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哎......”她想把让拦住,但到底是怕他,因而只能转而看向沈乔。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分明是十年前就被卖......”
“这些年你卖过多少人?”沈乔反问道,“你可想过自己的女儿如今会长成什么样子?”
女人被反问的彻底没了反应,等她回过神来沈乔已经从她旁边过去了。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清明起来。
三年前......三年前.......
她捂住自己的脸,记忆中浮现出了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那个被砍了四肢放在花瓶里...蓬头垢面冲她笑的姑娘......
“这是从那弄来的?怎么装在瓶子里了?”
“哦,从路上捡来的,当时都快饿死了,镇长看着是个模样不错的,就给了她一块干饼把人带回来了。”
“但她不听话,还把镇长的手咬了,镇长一生气就把她手脚都砍了光留了个躯体塞进花瓶里用药水泡着。听说最近这种卖的不错,就是活不了多久,反正也是赶个新鲜,咱们也试试。”
“今晚就要交接,你去送吧。”
绝望的回忆到此为止,女人感觉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捂着心口瘫坐下来,眼泪一滴滴砸在雪地里。
她为了找女儿才找到这里,千辛万苦才留了下来,背着良心成了这丧尽天良的买卖中的一员。
接近十年的违心事做着做着就越来越熟练,却没想到她一直寻找的最终又被她亲手卖了出去。
她痛苦的张大嘴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狠狠抓挠着自己似乎是痛苦到了极致。
若是她能早点远离好赌的丈夫,若是她能早点下定决心带着女儿离开。
一切就都不至于此了吧......
无尽的折磨和悔恨让她彻底发了疯。
腰间的牛角刀被颤巍巍的手拔了出来,刀刃狠狠抵着脖子割开,雪地里瞬间染上了一片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