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第一次坐上采访席，有点紧张。
    看背景，这里应该就是张动此前接受采访的地方。
    上次在这里接受采访的时候，张动义正言辞地揭穿崔飞雪队内霸凌，信口开河，没想到此刻李修也坐在了这里，不免感慨。
    负责采访的记者坐在镜头外，小心翼翼地问道：“李老师，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李修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记者：“这是您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对吗？”
    李修：“是的。”
    记者：“您作为xlx的舞蹈担当，为什么会选择参加rapper选秀综艺呢？”
    李修：“挑战自我。”
    记者失笑，“我还以为您会耿直地说，是专门冲张动来的。”
    李修：“今天之前我的确会这么说，但是刚才张动唱完他的比赛曲目，就……继续针对他好像有点掉价。不聊他了吧，没必要。”
    记者：“好，咱们聊点别的。下一场就该您唱了，方便跟大家透露一下比赛曲目吗？”
    李修：“其实还没确定曲目，我打算回去跪求二哥徐文彦给我一首好歌。”
    记者又笑，“xlx队内关系很好啊。”
    李修：“毕竟是一起从无人问津的艰难时期走过来的。”
    记者：“聊到队内关系，我必须替粉丝问一句，您真的跟队长崔飞雪在一起了吗？”
    李修：“是的。”
    记者：“为什么选择公开呢？”
    李修：“为什么不公开呢？假卖腐的比比皆是，真的反而藏着掖着，不是很奇怪吗？”
    记者：“您这样说，不怕得罪人吗？”
    李修：“会得罪谁呢？”
    记者：“就是您刚才说的，假卖腐的人。”
    李修狡黠一笑：“谁会承认自己假卖腐呢？他们只会说我们是清清白白好兄弟。”
    记者也笑：“好像被你卡到bug了。”
    李修正色：“不过免不了暗地里使绊子，肖影马桶事件就有不少人下场指责我们。”
    记者：“22个，除了入狱的，最后都给你们道歉了，我看了那场直播，非常的……呃……惊心动魄。因为那场直播，你们被评为内娱最不好惹的明星，有一种随时准备退圈的疯感，这是为什么呢？”
    李修：“那么多人围攻，除了还击，我们别无选择啊。”
    记者：“是因为金池的父亲去世当天被肖影羞辱，所以你们格外愤怒吗？”
    李修：“不好意思，我要跳过这个问题。没经过金池同意，我不能谈论他父亲，我不确定这样会不会揭开他的伤疤，对他造成伤害。”
    记者：“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李修：“那你觉得我们为什么关系好？”
    记者一愣。
    李修答道：“因为彼此尊重。”
    记者：“啊……呃……哈哈咱们进入下一个问题，能聊聊你对崔飞雪的初印象吗？”
    李修：“初印象可太深刻了。”
    记者：“那我们更好奇了。”
    李修：“那天前经纪人有事，给了我地址，让我自己去宿舍——对了，我们的前经纪人，就是在微博发长文，说队长霸凌工作人员，经常对他拳打脚踢——也进去了，我祝他牢底坐穿。
    “那天我一个人去宿舍，刚好碰到队长和金池在——他俩说是打闹，但我觉得是打架。
    “当时他们躺在地上，金池被队长锁住脑袋——就是那种格斗里的锁人技巧，我不知道专业名称叫什么——我感觉金池的脖子都快扭断了，队长的胳膊也抓出了血，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跟我打招呼，让我不要害怕，他们只是在打闹，但是眼睛里全是怒火，好像要吃人。”
    记者：“那……看到这样的场面，你当时怎么想的？”
    李修：“我当时想退团。”
    记者：“所以崔飞雪留给你的初印象是？”
    李修：“团霸。”
    记者：“哈哈哈还真是有趣的开局，那团霸的印象是什么时候有所改观的呢？”
    李修：“从队长教我唱歌的时候起。
    “做练习生的时候，公司每月都有考核，我的舞蹈考核能拿到高分，但是唱歌和rap分数垫底，平均下来总是徘徊在淘汰边缘。
    “有一次队长突然跟我说以后每天留一个小时，他专门教我唱歌。
    “进公司以来我都不太敢跟他说话，他突然这么要求，我吓得那天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开始练习，我发现他耐心特别好，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责怪、发脾气。”
    记者：“鼓励式教学？”
    李修：“是的。”
    记者：“有没有可能对别人很严厉，只对你温和呢？”
    李修想了想，“不知道，印象中……好像……队长没教过别人。”
    记者：“所以，崔飞雪只教过你，而且是他主动要求教你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李修以前从没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一开始他就是特殊的吗？
    欢喜从心头一点点涌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李修舒服地十指交握，似乎想抓住这种感觉。
    李修：“咱们还是聊聊比赛吧。”
    记者：“最后一个关于你俩的问题，您平时怎么称呼崔飞雪呢？有没有可爱的昵称，跟我们分享一下吧。”
    李修挺起胸脯：“我都是叫他老婆的。”
    啊哈哈证明我是大猛1的时候到啦。
    记者：“嗯嗯嗯。”
    李修：“你不信？”
    记者：“没有啊，我信。”
    李修：……
    总觉得哪里不对。
    记者：“今天比赛的时候，您也注意到弹幕了吧？大家给崔飞雪起了一个新昵称：五鸟一。对于这个新昵称，你怎么看？”
    李修：“我没看到这种弹幕，我不知道。”
    记者：？？？
    你是懂装蒜的。
    李修：“你不信？”
    记者：“我不信。”
    李修耸肩，“那也没办法。”
    记者：“啊哈哈，我们的采访接近尾声了，最后，您对于在《这是一个rapper选秀节目》的比赛结果，有什么期待或者预测吗？”
    李修：“我是第一名。”
    记者：“啊？”
    李修：“不是可以说期待吗？”
    记者：“啊哈哈倒也没错，那就祝您心想事成。”
    李修：“谢谢。”
    走出采访间，崔飞雪已经等在门口了。
    李修问道：“你早就采访完了？这么快？”
    崔飞雪：“我也刚来，咱俩的采访时间应该差不多。”
    李修：“他们都问你什么了？”
    崔飞雪：“回头你看采访视频不就知道了？”
    李修故意叹气，作怨怼状，“果然，相处久了就没耐心了，都不愿意多跟我说两句话，所以爱会消失吗？”
    崔飞雪被他逗笑了，“祖宗您快走两步，我着急去卫生间，等我方便完就给你讲，行不行？”
    李修：“走走走，一起。”
    两人一起走进卫生间。
    然后，就听到了压抑的呻吟声。
    别想歪，不是酱酱酿酿的呻吟，而是明显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呻吟声。
    两人对视一眼，李修守在门口，阻止其他人进来，崔飞雪则走到发出呻吟的隔间门口，低声问道：“裘千两前辈？您还好吗？要不我们送您去医院？”
    他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加上刚才录节目的时候凤凰男人说裘千两痔疮犯了，崔飞雪自然没多想。
    “飞雪？”裘千两道。
    “嗯，是我。”
    “呼呼……可能……呼呼……你真得帮帮我……”
    “没问题，”崔飞雪道：“您自己能出来吗？要不然打开门，我来扶您？”
    裘千两：“我试试。”
    等了很久。期间崔飞雪和李修轮流去方便。
    裘千两终于开门，他的样子吓了两人一跳。
    他出了很多汗，脸上的粉底被汗水浸透、脱落，变得斑驳。粉底遮不住的地方，露出蜡黄色。
    他形容枯槁，像一棵腐朽的老树。
    崔飞雪和李修一左一右将他搀住，李修想接过裘千两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包，被他委婉地拒绝了。
    崔飞雪道：“慢慢走，不急，我们送您去医院，还是回家？要不要联系您的家人？”
    裘千两：“去医院吧，我跟女儿打过招呼了，她在医院门口等我。”
    两人扶他上车，前往他指定的医院。
    到了门诊大楼门口，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推着轮椅四处张望，裘千两一下车，那妇女就轻车熟路地安排他坐上轮椅，向崔飞雪和李修道谢、道别。
    回程。
    崔飞雪坐在车上，屁股左挪右动。
    李修：“你也长痔疮了？”
    崔飞雪：“没，但我害怕，你没看到刚才裘千两的样子吗？”
    李修：“哈哈哈哈哈哈。”
    崔飞雪：？？？
    李修笑得眼泪快出来了。
    崔飞雪：“师傅，调头回医院，我带他去看精神科。”
    李修：“不用，师傅继续走。”
    师傅：怎么个事儿？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呗。
    李修：“我只是突然想到，咱们刚认识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团霸，每次我都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生怕惹你不高兴。”
    崔飞雪：“现在呢？”
    李修伸手，没大没小地在崔飞雪头上撸了一把，“现在真娇。”
    崔飞雪：“你没事多看看弹幕。”
    李修：“弹幕？”
    崔飞雪：“弹幕说我强的可怕。”
    李修翻了个白眼，“弹幕还说你五鸟一呢。”
    崔飞雪：“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李修：“没夸你啊喂！而且，你努力一个我看看。”
    崔飞雪凑近：“真的吗？”
    李修推他的胸口，“你别过来。
    “不逗你了，”崔飞雪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明天老五该拍广告了吧。”
    李修：“正好咱俩没行程，陪他一起吧。”
    崔飞雪：“要陪的，那广告是抢肖影的，我担心对方搞事。”
    没行程的不止他俩，事实上，哥儿几个都怕金池遇到麻烦，干脆一起去了拍摄地点。
    闵依依显然也不放心，几人一到拍摄地点，远远看见她的车已经停在附近。
    那是一辆红色奔驰小跑，车牌数字顺遂吉祥，足以彰显她曾经事业辉煌。车很惹眼，像她的人一样。
    车主却有点狼狈。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推搡她，将她往拍摄场地大门外驱赶。
    闵依依被推得身体一歪，高跟鞋差点崴脚。
    离老远，崔飞雪暴喝一声，“别碰她！”带头冲了上去。
    李修开了直播，将手机塞给权子晋，叮嘱一声“四哥藏后面，拍清楚点，情况不对赶紧跑”，紧跟崔飞雪冲了上去。
    开玩笑，闵依依是谁，是大家长，是长姐。
    长姐被人欺负了，谁能忍。
    几人跑到近前，恰赶上肖影和其经纪人走到门口。
    肖影手里举着一份合同，耀武扬威地冲众人道：“什么狗屁爱豆，不入流的玩意儿，真以为红了两天就能跟演员抢资源？瞪大你们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广告代言合同，品牌方跟我签的。你们，滚。”
    众人不解地踮脚去看肖影手里的合同，站在最前面的闵依依扯住那合同，仔细看了盖章和签名。
    至少肉眼看不出破绽。
    她一手扯着合同，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并开了免提。
    刚响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对方：“依依啊，我正想打给你，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
    闵依依：“什么状况？”
    对方：“你也知道，我们品牌是个夫妻店，老板两口子共同管理。前阵子老板娘极力推荐，本来想定肖影做代言人的。后来他不是出了负面新闻，差点被剧组换掉吗，老板怕损害品牌形象，不想用他了，我才赶紧跟你对接。
    “可我们老板娘是肖影的死忠粉，特别执迷不悟那种，竟然偷了公司的合同章，偷偷跟肖影签了合同。”
    闵依依：“那现在谁说了算？”
    对方：“别提了，两口子一个在医院，一个在派出所，全乱套了，现在公司没有管事的。”
    闵依依：“为了偷偷签合同的事打架？”
    对方：“何止。老板娘为啥那么维护肖影？因为肖影跟她开房，把她哄得可高兴了。老板发现证据了。
    “昨天晚上两口子打架，老板娘捅了老板两刀……”
    狗血情节没必要听下去了，闵依依：“我能不能理解为，我们两边都有合同，而且合同都有效，谁先完成广告拍摄，这广告就算谁的？”
    对方：“就是这么个情况。”
    闵依依：“最后一件事，广告拍完能不能拿到尾款？”
    对方：“能。”
    闵依依：“你拿什么保证？”
    对方：“你信我，咱们合作这么多年，更狗血的情况也遇到过几次，我欠过你一分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