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林发誓大掌柜的背后主子是抚宁候朱国弼,但陈云开自不会轻易轻信他一家之言,更不会贸然,自己先乱了方寸。
之所以放过赵林,无怪乎还是打窝子钓鱼而已。
抚宁候朱国弼,陈云开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厮在崇祯初年时,干过总督京营的活,是所谓的‘知兵’人士之一,但他骨子里,还是南京勋贵集团的人。
而且。
在崇祯早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朱国弼是狠狠恶了崇祯皇帝的,导致他现在也没啥明面上的差事。
而朱国弼最有名的勾当,还是在南京与秦淮八艳之一的寇白门的风流韵事。
到了南明时。
朱国弼自也是最后率军投降清军的勋贵之一。
但此时。
你要说朱国弼是此次江南帮事件的参与者,这陈云开认可。
但你要说朱国弼是主谋,是事件的最核心人物,那陈云开还真不认可!
他没这样的脑子,更没有这样的胆子!
真这般判定他,那真是高看他了。
十之八九。
此事是朱国弼想装逼,或是喝多了上头了,让人给当枪使了。
正思虑着,王之心风尘仆仆赶了过来,振奋道:
“云开,事情基本已经差不多了,都已经拿下了,且,还没人敢求情的。现在,就看出多少数了!”
陈云开一笑:
“王公,辛苦了。咱们找个地方喝杯茶?”
“那敢情好。”
王之心止不住露出笑意,带陈云开去附近一个他觉得很不错的茶楼。
这就是骆养性卖老婆此时也要拼命讨好陈云开的原因所在!
虽然崇祯皇帝并没有撤掉骆养性的职,但上次事件骆养性的表现,很明显是让崇祯皇帝是很失望的。
这就导致。
这段时间崇祯皇帝一直重用王之心的东厂,而冷处理锦衣卫这边。
但锦衣卫不说别处,单京师城就有好几千口子人呢,这帮人可都是要吃喝拉撒的,很多人还不止一个老婆,还有别宅妇。
没了权利支撑,他们怎么养家糊口?
而一旦他们没法养家糊口,就算不敢去责怪天子崇祯皇帝,又该对始作俑者骆养性恨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
骆养性这些时日是极为煎熬的,无比期待借陈云开此次返京,打开突破口,让事情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茶楼里。
很快。
一项项数据便是汇总过来。
但王之心比骆养性要聪明的多得多。
对这些无比核心的数据他根本看都不看,只是乐呵呵的喝着茶,恍如这只是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
既然王之心不愿意看,陈云开自也不会强迫他,便一边汇总数据,一边喝着茶与王之心闲聊天。
到天黑时。
各项数据基本已经汇总完毕,但王之心依然不多看一眼,依然笑呵呵的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
陈云开一时也止不住的感慨:
‘老王,该着你发财,该着你升官啊!’
很快。
陈云开这边的数据也出来了。
几十家凑一块,现银共二百七十多万两银子,若再加上固定资产、古玩字画之类,差不多得小四百万。
陈云开自是毫不客气的先把最前面的那个‘二’,给抹成了‘一’,先揣自己兜里再说。
然后。
剩下的,给王之心两成,给骆养性留一成。
但给骆养性的,还要剔除掉给底下干活的锦衣卫番子们的,骆养性到头差不多也就半成左右。
而东厂这边,本该是王之心出的、安抚底下番子们的辛苦钱,陈云开自是替王之心包圆了。
这一来。
整个行动,陈云开大概拿三分之一左右。
王之心和骆养性,包括东厂和锦衣卫的番子们,以及五城兵马司这边,大概拿四分之一左右。
剩下的大头。
除去一部分上缴国库,剩下的最丰润的利润,包括诸多核心资产,古董玉器,乃至是发配教坊司的家眷,自都是崇祯皇帝的。
这也是陈云开刻意培养的结果!
毕竟。
如果崇祯皇帝没钱,眼下大明的局面肯定会更乱!
这等乱,俨然是陈云开所不希望的。
而崇祯皇帝手里有钱了,包括国库多少有点盈余了,就算温体仁是首辅,他也翻不了天!
而且。
只有陈云开与崇祯皇帝有了这个默契,让崇祯皇帝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陈云开才会有更多容错率,更多选择的余地!
待陈云开在茶楼上把东西都分配好之后,骆养性这才有些疲惫的赶了过来,忙拱手讨巧道:
“云开,幸不辱命,哥哥总算把任务都完成了。”
陈云开一笑,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丢给骆养性一个小口袋。
骆养性一掂量这小口袋的分量,便知道里面是账单,不由大喜,忙道:
“云开,啥也不说了,待你忙完了,咱哥俩一定要好好喝一场。”
陈云开笑道:
“哥哥,此事不着急。那您和王公便在这喝茶歇着,等那些宝贝运过来,小弟现在便去找皇爷报功!”
“兄弟,你尽管去忙便是,这边都交给哥哥了。哥哥一定陪好王公。”
…
“这些贪官,真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啪啦!”
皇城。
东暖阁。
等陈云开赶到这边,将准备好的账单递给崇祯皇帝之后。
崇祯皇帝一看此役自己至少有小二百万两入账,先是精神一振,转而却又是勃然大怒,真的是根根青筋暴露,活脱脱要吃人模样,一通打杂!
根本就没想到!
此次陈云开办的都是些不太入流的小官,竟也会有这般肥美的油水……
这大明朝的官,就没有一个是清官了吗?
但愤怒过后,他也迅速冷静下来,忙看向陈云开道:
“陈爱卿,这般之后,宫里的事情如何了?可有眉目了?”
见崇祯皇帝还是接受了现实,选择把银子揣兜里,再来谈论周皇后和田贵妃之争,陈云开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微微弧度。
这就对了嘛。
闷声发大财才是主旋律嘛。
忙恭敬道:
“皇爷,现在诸多人犯还在审讯阶段,暂时还没有结果,但想来明早上应该就差不多了……”
“呼。”
崇祯皇帝幽幽叹息一声,说不出的疲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辗转了好片刻才道:
“陈爱卿,朕知道,你是嫉恶如仇之人,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但,但此次,朕,朕求你一次行不行?”
说着。
崇祯皇帝竟是对陈云开拱起了手:
“陈爱卿,秀英这边,你帮帮她!朕,真不想让她受委屈啊……”
“皇爷……”
陈云开哪想到崇祯皇帝竟会做出这种举动?忙恭敬跪倒在地上道:
“皇爷,您对臣的恩义,堪比臣的再生父母,此事,臣一定会帮您处置妥当!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见陈云开下了保证,崇祯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又道:
“陈爱卿,既是这般,你便再去后宫一趟,先去安抚一下秀英,再去安抚下皇后!记得,一定不能出幺蛾子!”
“……”
陈云开愣了片刻才回神,哪想到崇祯皇帝竟又搞出这等骚操作来?
此时不是应该先去安抚周皇后的吗?
见陈云开听他说完却并未行礼,更没有离开,而是傻愣在当场,崇祯皇帝脸色顿时也有点变了,忙道:
“怎的,陈爱卿,你刚没听清吗?”
陈云开一个机灵,这才回神来,忙道:
“皇爷,臣万死,刚才臣竟走神了……”
崇祯皇帝大笑:
“陈爱卿,朕知你这些时日一直疲惫,待忙完这些事,朕给你好好放个假,让你好好休息几天。”
…
离开暖阁,前方内宫的路上,陈云开止不住摇头失笑。
他刚才之所以走神,是想提醒崇祯皇帝的。
先去看周皇后,再田贵妃。
这一来。
主次不乱,今晚事情多半就真能平息了。
然而。
崇祯皇帝明显对周皇后恶的很,这还让陈云开怎么说?
而一旦陈云开按此时崇祯皇帝的顺序执行了!
用屁股想都能知道!
周皇后怎会善罢甘休?
这事情肯定还不会算完!
没台阶下呀。
这让她这个皇后娘娘的脸往哪里搁?
甚至。
又让太子爷朱慈烺的脸往哪里搁?
奈何。
崇祯皇帝意已决,陈云开也没啥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先去见田贵妃!
…
宫殿中。
一看到陈云开过来,田贵妃俏脸上便止不住露出笑意,但思虑片刻,她忽然也想明白了什么,笑意顿时消散,又有些凝重起来。
奈何。
陈云开来都来了,事情俨然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了,只能迅速收敛心神,待陈云开行完礼,让陈云开平身后道:
“陈帅,现在事情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