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诺维奇中校隐身在黑暗中望着远处正在激烈拼杀的战场一言不发，身边只有两名亲信。
“部队都收拢回来了吗？”
一名亲信轻声回答道：“差不多了，除了那些被强行编入突击队的。”
伊万诺维奇叹了口气，满心惆怅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长官，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一名亲信鼓起勇气开口道：“即使我们和瓦西里将军的政见不合，可在战场上这样明目张胆的消极怠战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伊万诺维奇舔舔干裂的嘴唇，思虑再三后轻声说道：“这一仗就是海军部队最后一次成建制的大规模会战了。”
两名亲信一脸震惊：“长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海参崴的物资储备中心被烧毁了。”
两名亲信被这个消息震慑的哑口无言，过了好半天，其中一人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格罗莫夫将军下午派人给我送来的消息，就在两天前的夜里，一支防卫军的部队突袭了海参崴，放火烧毁了储备中心。”
伊万诺维奇的声音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也就是说，我们即将面临断粮的处境，所有人都一样。”
“呃......可是我们......”
一名亲信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什么，却被伊万诺维奇打断。
“格罗莫夫将军要求我保存实力，我们可能要......做出一些选择。”
“选择？”
黑暗中，亲信看不清伊万诺维奇的脸，他不解地问道：“我们有什么可选择的？”
“选择生存，还是死亡。”
远处的城墙下又有一只燃烧瓶爆裂开来，腾起的火花在伊万诺维奇的眼眸中映射出一抹橘色的光。
“你们知道，瓦西里将军是皇俄派的人，他们这些莫斯科来的高傲家伙不喜欢华夏，而我们......”
他迟疑了一下：“而格罗莫夫将军和我们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远东人，你们觉得我们有必要非要和华夏人分个你死我活吗？”
伊万诺维奇的两名亲信都是远东地区的苏俄人，他们和绝大多数在这里出生的苏俄人一样，有一部分鞑靼人的血统。
这些人和欧区那些纯血斯拉夫人不太一样，他们对华夏没什么敌意，反而在基因上对华夏更亲近一些。
“长官，您的意思是......”
伊万诺维奇再次打断亲信的话：“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听从格罗莫夫将军的命令，至于将军是怎么打算的，我并不清楚。”
两名亲信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黑暗中彼此对视一眼，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也能感受到彼此的迷茫。
“米哈伊尔一定也收到了消息，他今晚组织的这次进攻应该就是他最后的疯狂，如果不能在所有人都得到消息以前攻下伯尔古斯克，那部队就有可能崩溃。”
一名亲信开口道：“所以将军才会命你提前收拢部队是吗？”
伊万诺维奇没有回答，他也在猜测格罗莫夫将军接下来会怎么做。
此刻的伯尔古斯克城墙上早已是一片尸山血海，数不清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像是为集装箱城墙增添了一道胸墙。
防卫军提前在城头上铺垫的防滑沙土吸饱了鲜血，一脚踩上去竟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城墙下最黑暗的阴影当中，从城头掉落的尸体已经垒起一面一米多高的尸墙，这里面不光有身穿夹板甲的苏俄人，还有穿着札甲的防卫军。
夏至已经射空了箭，但依旧站在这处高高的平台上，让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还有自己身后竖立的防卫军军旗。
“战报！”
一名传令兵顺着楼梯飞奔上来：“军长，112团已经击溃潜入市区的敌军部队，现在正在追剿残敌。”
夏至有些意外：“这么快？敌人来了多少啊？”
“目前还没有统计数字，但是据张团长估算，人数应该在三千人以上。”
传令兵补充道：“这些人应该是游泳进来的，全都没穿盔甲，杀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就难怪了，这不是作死来了吗！”
夏至恍然大悟：“告诉张三林，抓紧时间整利索，准备上城墙轮换，老毛子攻势太猛，跟他妈疯了一样。”
“是！”
米哈伊尔上校确实已经陷入疯狂状态。
他今晚一上来就是全力猛攻，从他派部队不穿甲游进城里就能看出来，他根本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可苏俄人已经咬牙硬挺了几个小时，部队眼看就要崩溃，可城墙上却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最先撑不住的不是前线的士兵，而是米哈伊尔手下的军官。
“上校！不能再这样打了，我的部队已经全都填进去了！”
“那不是你的部队，是瓦西里将军的部队。”
米哈伊尔瞪着血红的双眼看了这名军官一眼：“谢尔盖耶维奇，你的部队都填进去了，为什么你还站在这儿？”
军官被问得哑口无言。
“第五防空旅在哪儿？”
米哈伊尔的副官立刻回答道：“在东部城墙方向，长官，下午的时候是您把他们调过去的。”
“给我调他们回来！我需要那群会扔斧子的家伙，潜艇部队的人呢？我怎么没见到伊万诺维奇？”
“呃......伊万诺维奇中校......抱歉长官，我也不知道潜艇部队的人在哪儿。”
米哈伊尔的声音立刻变得无比狂躁：“给我把他找出来，我要他亲自带着部队攻城！你们谁看到那个远东杂种了？”
没人敢回答他的话，这些军官一个个全都一言不发，恨不得把自己缩回进黑暗里。
米哈伊尔忽然把头转向他们：“好吧，事到如今，我跟你们明说吧。”
黑暗中，这些人看不清米哈伊尔的脸色。
“海参崴的仓库被烧了，简单地说，如果今天晚上我们不能打下伯尔古斯克，那明天我们就会成为丧家之犬，像野狗一样夹着尾巴去往西伯利亚的荒野里逃命。”
“所以，我的军官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去和城墙上的华夏人拼命吧，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