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院过年静悄悄的,知青也不怎么出来走动,就怕看到村民们热热闹闹走亲戚勾起乡愁。
也有来自北方的知青,一到冬天就想窝在屋里不出门,还会抱怨南方比北方还冷。
没去过北方的人自然不信,又笃定江省的确比他们想象的要冷。
女知青里李向红来自真正不冷的粤省,她下乡时还托关系选了靠近南方的地方,就是为了不去寒冷的北方。可头一年在江省过冬就把她给冷坏了,同样是南方,怎么江省会这么冷?
其他知青的家乡都在国家中部,像刘念和赵菲来自湖省,江省比湖省稍冷一些,相差没有太大。
她们挺欢迎刘念过去找说话,刘念从来不是空手过去,向来自带零食,带的最多的就是松子。
她们也奇怪都不见刘念进山,哪里弄来的松子?还这么多,都比整个知青院找到的山货都多。
可能来自神秘猎人,她们心下怀疑,面上谁都没问。
刘念也就不知道因为萝记常常上山,山上的山货几乎被她一人薅光了。
她看空间里堆了太多,才大方拿出来跟她们分享,又后悔没有让人去卖一波。现在年都过去了,再卖估计也卖不上价,还不如自己吃了。
刘念来知青院除了带来零嘴,还会带来趣闻。
尽管她平时几乎不出门,可村里的事她能“听到”不少。
今天她们问起时,她自然要说说葛春花。
“葛春花不知从哪里偷了一条狗回来,在家里偷偷杀,弄得整个屋子都是血,就跟凶案现场似的。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她们平常聊天都聊其他人,很少有人愿意聊自己家的事,怕成为别人的谈资。
刘念从没有过这样的顾虑,她天性不怕议论。
这次会主动提,她也是想让葛春花母子的名声在村里变得更差。
见她主动提了,张静静真心开始劝她。
“你真要继续在潘家?村里不是没有其他好小伙子,离了再嫁都比继续这样好。”
“嫁给其他村的人还有可能,嫁给本村的人是绝不可能了。可我要是真离婚嫁去其他村,村里也不会放人。我们是外乡人,村里肯定帮着自家村子的人。
我也不可能回城,先这么将就着过吧。我娘家还不如潘家,至少在潘家我能做主。”
“你家里,也没个什么说法?”赵菲拐着弯问,她很好奇刘念家里的事。
“我家里就我后妈、像后爸的亲爸、后妈生的弟弟。说起来,我家负担不算重,但我之前从来没有吃饱过,你们大概就能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那你下乡其实也是条出路。”
“偏偏身子不争气,落水后又病上加病。算了,就当我命不好。”刘念自嘲。
“你别这么想,总会有其他出路的。”
“也无所谓,现在这样也挺好。”
她在知青院待到傍晚才回,也算给足了葛春花收拾厅堂的时间。
两人能屈能伸,还真把厅堂给收拾干净,就是不敢跟刘念碰面。
屋里淡淡的血腥味仍让刘念不适,厨房里传来的肉香也让她反感。
家里又没有断粮,为什么要偷别人家的牲畜吃,为了口吃的连道德都不要了!难怪能干出强迫妇女的事,她也搞笑,竟然还以为他们有道德。
她对人的多样性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
就这么到了初六,村里又开始上工,但上工的人不多,大部分村民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不想干活。
地里的活也不多,村长允许人请假,让缺工分想上工的上工。
知青院的人几乎都上工,这个时节的活虽不值几个工分,但相对来说也比较轻松,挺适合不想干重活又只需要养活自己的知青们。
连赵菲也下地了,她去年年底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之后就节省了许多。
李向红发现了她的变化却没有多问,也没有跟其他人说,只跟张静静略聊了几句。
葛春花母子也下地了,被刘念赶出来的。
刘念去年在回收站捡的零件已经改造好,她本来做成手动触发式,由萝记负责操作。可萝记还得帮她上山扫货,她还是改成了遥控式。
把电击器做成了钮扣式,装在潘大壮的衣服上,她拿着摇控器去地头监工。
本来不想上工的潘大壮已经在家里体验过一次全身发麻刺痛的感觉,这会儿在地头也不敢作妖,倒让监工刘念挺无聊的。
潘爱党看到她闲站着,特意过来问了一句。
“刘知青,你不下地?”
不知为什么,看刘念的架式,他没法开口叫她“大壮媳妇”。
“不下,病还没有好全。”
潘爱党听完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就多余过来问。
“你们家得算好收成,万一将来家里添人了,就两个人干活工分会不够吃。”
刘念极为光棍,“我身体都不养好,家里怎么添人?”
潘爱党一噎,正好看到其他人上工,趁机离开去给他们划地方干活。
刘念乐得清静,坐在田埂上一边监工一边吃松子。
不知不觉,身边围了不少孩子。
农村孩子也没有什么娱乐,冬天他们最爱干的就是踩水坑上的冰。
有时冰结的薄,他们一踩溅一腿水,还会把鞋子弄湿,回家少不了挨大人打。
他们也不怕,第二天看到水坑依旧会踩,谁要能比村里其他孩子多踩到几个能神气一天。
刘念不懂孩子们的游戏,也没管他们聚过来,以为是大人上工时故意安排小孩在田埂上等着,免得他们到处乱跑。
渐渐的她发现不对,他们都盯着她嗑松子,有人咽口水的声音比她嗑松子的声音都响。
她面色不改,继续嗑松子。
没一会儿,刘永安牵着刘永红也来了。
他们在外面都是装不熟,就是刘永红到底年纪小,看到刘念就眼睛发亮,挣脱了刘永安的手跑着到刘念跟前打了个招呼。
“奶奶。”
刘念轻咳一声,找补道:“你为了口吃的倒是挺努力的。”
“奶奶自己吃,我就看看。”
家里教过刘永红不能向人讨东西吃,但没跟她说不能看,再说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就像她嘴角流下的口水,她也控制不了。
“算了,分你几颗,你会吃吗?得剥壳。”
“我会。”
刘念不信,却还是分了几颗松子给她,又从口袋拿了一把给刘永安。
“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噎着,到时候又来赖我。”
“刘知青放心,她会吃的。”
像是为了证明,刘永红放了一颗在嘴里一咬,又把咬得稀烂的松子吐到手心上,从中把肉扒拉出来。
会吃,好像又不会吃……刘念实在不好评价。
“奶奶……”
有个黑瘦的小子像是学到了什么,小声叫刘念。
这是学废了呀!
刘念无奈,“以后叫我‘姐’。”
说着她分了他几颗,又看向其他学废的孩子。
“都有,不用现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