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两文钱,我为你压制残饿天性。”男子‘仙人’低沉的话语传来。
如风入耳,荡过心海。
原本还在等死的长留猛的一僵,睁开眼抬头望去。
只见在他面前的说话‘仙人’,竟然是之前的那具骸骨,他的双眸之中闪着两道不一样的光芒,一道绿一道金。
那骸骨的手中抓着一幅山河图,山河图中记载着长留的一生过往。
归来之人,自然是青山和妖香。
之前的离开,不过只是想要找出暗中跟随他们的长留。
他在长留眼中所展现出的仙气,也不过只是源自手中的山河图。
熙熙攘攘,非皆利往。
青山每一个以买卖为由的随心之举,报价皆为两文钱。
要少了亏心,要多了怕别人付不起。
青山不知道为一直沉寂的山河图会在这时爆发出波澜,但是在其过往之中见到了在天性与灵性之中挣扎的长留之后,还是决定帮一下。
毕竟对他而言,只不过一个随手的事情。
而长留,也确实还未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
一切还来得及。
长留呆呆地的看着青山,双眸之中那冷峻与狰狞似被青山双眸之中的宁静抚平了下去。
“真...的吗?”
他不敢相信,娘亲所说的仙人,不是来杀他,而是来救他的。
他也不敢相信,面前的骸骨能够做到。
青山轻轻的点了点头:“真的。”
“这个买卖,于我而言是一个很亏的买卖。不过若是你不想你的娘亲对你失望,我也可以帮你。”
长留双目朦胧,呆在原地。
“我想要与先生做这个买卖......可是,这世间除了天道,谁又能为我压下残饿的天性呢?”
何为天性,自是与生俱来的命中本性。
与生俱来,何以得解?
他这些年未尝不是一直在用后天的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天性,压制着不吃人会死的本性。
可一旦,遇到变故,他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青山沉默良久,忽得有些迷茫。
是啊,他凭何说可压制长留天性?
但是他心中又清楚的知道......他可以。
这种迷茫,如同一道寒来的浮水,静过小桥,润物无声。
青山抬起手,轻轻的凭空轻点。
“叮......”
一点光芒随着青山手指落在虚空,泛起了一抹大道涟漪,落在长留的身上。
“与天易法,代行天道...”
金光流转,出自青山手指,又随着他的话语,落于这片死去的天地之间。
大道法则随之而起,似化为了一缕风,吹过长留的身躯。
吹散了一些见不到的先天宿命......
长留浑身一颤,呆若木鸡。
“我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他似乎可以随心的压制自己的本性了,是那种后天心性凝视,终究改过先天本性的真实感。
他感受到了一种新生。
他感受到了面前的骸骨所展示出的.......天地大道!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迷茫。
他为之艰苦搏斗了半生的命数,竟这般似被人轻而易举的改去。
“买卖已成,你欠我的二文钱最好尽快还。欠我钱久了,可不吉利。”
青山转过身,与妖香一同踏着废墟,缓缓离开。
欠他银子的,多是死人。
长留恍惚,忽然对着青山的背影喊了一声:
“先生,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青山回眸,笑了笑。
“若你准备好了,自然可以离去。”他指了指那块灵界的界碑,“前路,不就在你面前吗?”
长留站了起来,又迫切的问道。
“我该去何处还先生银子?”
青山和妖香离去,唯留话语传入了长留的耳中。
“花都,江畔花深小山。”
青山和妖香走了,不知为何没有再离开灵界,而是朝着灵界的更深处前去。
留下了长留一人呆在了界碑之前。
他望着面前的界碑,彷徨了好久好久。
有风徐来,似让他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一直想要出去,可如今凶性被除,真的能出去之时,他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正如青山所言,前路就在眼前,若是准备好了,自然可以走上去。
可是他,又该去何处?
外面的天地,又是如何的模样......
长留就这么在界碑的面前站了一整日,直至他终于确定了自己似乎真的去除了残饿凶性。
他神色恍惚,茫然无措。
他准备好了吗?
他真的不知道,可若不出去,他如何会知道?
他看了一眼青山和妖香远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界碑。
嗡!
一道涟漪散开,长留走出了灵界。
喧闹嘈杂之音,传入了长留的耳中,他的面前是一块不知何人留下的灵碑。
这块灵碑被藏在一处热闹城中的别院之中。
别院之外,是一片热闹繁闹的连绵之音。
长留恍惚走出了别院,见到了街头人来人往的景象......
小贩吆喝,过客匆匆。
“卖糖葫芦喽,两文一串......”
“要看看新鲜的鱼吗?今日刚钓的。”
“惊堂木那么一响.....黄金万两......呸呸呸!”
“客官,要算命吗?”
“.....”
街头各种声响传入了长留的耳中,各种繁闹的景象入眼。
长留呆呆的看着...
看着......
渐渐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
“娘亲......长留重活了!”
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世间一遭。
可是他忽然明白那‘骸骨仙人’为何没有为他指明去路。
因为去除了残饿天性之后的前路...
他可以自己选......
他看街头的人来人往,依旧感觉在看着一块块可食的血肉,十分诱人。
但是,他如今却能拒绝吃人,而不感到痛苦。
他还是很饿,但是可以吃一点别的东西。
长留如此一个小孩模样的人,忽然出现在街头哭泣,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他们投来的目光,却让长留十分的不安。
他虽然自己可以做主往后之路,但是却依旧在心底里与这群‘食物’有着极强的背离之感。
他与这世间的‘血肉之食’之间,似乎有着天生的距离。
他瞧不上所有人!
他转过身,冲出了街头。
朝着世间踏足而去......
他不知要往何处去,又忽然有了心中的去处。
这片天地任何一处,
仿佛都是他脚下可任意踏足的自家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