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桂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所有人都知道,关键时刻,她依然会连老脸都不要,只要占尽便宜。
人群中,季夏看到季灿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
而季芳躲在一处草垛子后面,生怕被人看到。
而不远处,叶焕的目光轻轻柔柔地落在季芳的身上,那般深情,那般沉迷,那般执着;全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沈燕站在一对粪桶的后面,正用充满了不甘与愤恨的目光看着叶焕。
她诬陷季夏之后,生产队便让她去挑粪浇灌菜园。
人都集中在了生产队队部,杨木春站在台阶上,面向生产队的队员们,“这次的粮食是季夏帮你们找来的,原先被小鬼子藏在深山老林里头,要不是季夏,就算是烂完了,我们都吃不到一粒。大家要分着粮食,就必须要记住季夏的功劳!”
“没问题,队长,夏夏让我们吃饱饭,我们都记住她的好!”
杨木春也点头,“好,是这个理儿!原本,我说,凡是得罪了季夏的人,都不参与分粮……”
沈燕猛地抬头,她只有二十斤不到的粗粮了,如果没有粮食,她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凭什么都分粮食,她分不到!
上次分肉,她就没有分到!
这次分大米,她无论如何都要分到!只是,她不能用季老太那种法子,她还要和叶焕哥结婚,不能让叶焕哥觉得她脏了。
“但是,就为了分粮食,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夏夏是为了我,才向季老太妥协的,都是我连累了夏夏!”杨木春既感动又委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木春爷,分粮吧,您的难处我知道,这件事不怪您,您洁身自好一辈子,最后老了,让人赖上,说实话,我都有些过意不去。”季夏站在最前面,抱臂而立,靠在柱子上。
杨木春一感动,泪水直接下来了,“好孩子,木春爷辜负你了!”
一共一吨粮食,季夏家里拿一百斤,剩下的按人头来分,知青点那边不参与分粮,李华不干了,来都来了,凭什么这样的好事要把他们排斥在外。
杨木春直接道,“也不看看你们知青点的人,说好听点是个知识分子,昨天诬陷我们夏夏的时候,说的那是人话吗?这些粮食都是夏夏找来的,她要分给你们,我都不会答应,就看你们配吃吗?”
李华脸色铁青,“队长,这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还兴搞连坐呢?”
“你胡说八道,搞什么连坐!你们现在是要分粮食,当时,你们知青诬陷夏夏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出来说句公道话!”季长庚道。
这些知青,自从下乡之后,各种瞧不起他们乡里人,干活偷懒取巧,分起粮食来嫌少,有些自己不种菜,要吃的时候就偷老乡们的菜,做的那些事,可以刷新人的三观。
“书记,他们要分,就让他们分,这年头,要吃顿饱饭,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季夏没有记错,他们这些人中,有不少手上是有点小钱钱的,毕竟家里是城里的。
无论什么时代,城里总是要比乡下活得轻松一些。
有了季夏这句话,就算再不愿意把粮食分出去,队员们也都认了,不过,一致同意,知青点按人头分的话,一个人只有五斤粮食。
虽然比起队员们一人一二十斤粮食,五斤太少了一点,但知青们也都知道,他们要是再贪心,会被人打死。
排队分粮食。
轮到一对长得又瘦又黑的一对兄妹了,看到大米,兄妹俩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唇抿得紧紧的,分到他们后,兄妹俩先跑过来向季夏三鞠躬,“夏夏姐姐,谢谢你给我们大米!”
季夏也挺怜悯这兄妹俩,兄长叫季荣斌,才七岁,妹妹叫季荣华五岁,父亲退伍之后在农机站给人开车,出了车祸后死了,母亲当即就卷了家里的细软跑路,留下这一对兄妹,说是有叔叔婶婶照应,看这单薄的一身,瘦得比非洲儿童还要吓人,整张脸上只剩下了一双眼睛,这照应应该也非常有限。
“不用谢,多吃饭长高高!”季夏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让他们赶紧去领米,“一会儿我帮你们拿回去!”
“哎,不用不用,我们帮他们拿,哪里能让你既出粮食又出力气。”石翠花拉着她男人季腊狗一屁股挤了进来,提起两个孩子的口粮就往外走。
季荣华扑了上去,抱住粮食袋子,“不要你们拿,你们拿了就不给我们了,我们自己拿!季夏姐姐帮我们拿!”
石翠花一脚将孩子踢远,“有娘养,没娘教的小兔崽子,我们好心帮你拿粮食,你还不知好歹。我们就算拿了你们一点粮食,也比你们拿贱逼妈不管你们要好,看我和你叔把你们饿死了吗?要没我们,你们坟头上的草都长多高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季荣斌又扑了过去,握着小拳头要打石翠花,“你不许打我妹妹,不许骂我妈妈,妈妈说了会回来的!”
好多人都开始摇头,感情丰沛一点的,都掉眼泪了,嘴里念叨,“造孽啊!”
季腊狗伸手就将季荣斌拎起来了,跟拎鸡崽子一样,“小畜生,没大没小,还敢打你婶子了,看我不打死你!”
“你再打一个试试!”季夏将季荣华扶起来了,交给她妈,她走过来,接过了季荣斌,一拳揍向季腊狗。
这一拳头,她用了重力。
季腊狗飞了出去,跌在一株大槐树上,后背的脊梁骨都快断了,只觉得口里有异物,一吐出来,三颗大门牙没了。
“你把沃德鸭翅大罗乐,你咬呸给握!”季腊狗一说话满嘴都漏风。
石翠花一见这架势,浑身都在颤抖,连忙跑过去躲在季腊狗的背后,“季夏,打人犯法,你敢打人,我要去告你!”
季夏拍了拍手,怕季荣斌这么瘦的孩子随时有可能低血糖晕倒,从口袋里,实则从空间里偷渡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他,然后朝季腊狗两口子走了过去。
“这生产队里想去举报我,告我的人多了,不知你们这一对畜生,你们要去就去了!”她扭头对季长庚道,“书记,我没想到我们姓季的畜生这么多,不许分米给他们!”
主要是,季腊狗两口子又懒又好吃,半夜跑他们家一趟实在是不划算。
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季夏是个暴力女的念头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人家季腊狗好歹也有上百斤,季夏一拳竟然将他揍出了五米远,这是多大的力气啊!
沈燕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楚,自己的头上悬了一把达摩克利剑,至于什么时候这把剑会掉下来砍掉她的脑袋,全看季夏的心情了。
季灿皱眉,不太对劲,这个人不是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堂姐,这其中很诡异。
季荣斌双手捧着大白兔奶糖,泪水在眼眶框里打转,他认识这种糖,以前爸爸还活着,妈妈没有抛弃他们的时候,给他和妹妹买过,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吃不上了。
季夏姐姐是最好的姐姐,他和妹妹能够遇到季夏姐姐一定是爸爸在天上保佑他们。
听到周围有孩子在流哈喇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糖,他走过去,一人分了一颗,“是季夏姐姐给的!”
最后还剩下四颗,他分给妹妹三颗,最后的一颗,被他妥帖地放在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