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进来,范氏囫囵的抹掉脸上的泪水,起身迎人,周阳抹掉脸上的血迹,勉强笑着。门口站着的丫鬟婆子,赶紧进屋,火速将屋里的凌乱收拾起来。
“三弟,三弟妹,你们来了。”范氏亲昵的握着缇萦的手,轻轻拍着,周正一言不发的冷眼看着,缇萦心中直打鼓,但也微笑着上前,福身行礼:“见过大哥,见过大嫂。”
范氏拉起缇萦,周正只是拱拱手示意,并没有开口,周阳浅笑着对周正点点头,然后朝缇萦微笑着:“让弟媳见笑了,我与你大嫂拌了几句嘴,这闹得……”
缇萦忙到:“无事,无事。”她这才注意到,周阳与窦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只是眉宇之间有几分周亚夫的痕迹,模样俊美。
周阳说完话,眼睛就有意无意的瞟向缇萦,甚至眼中还多了些奇怪的情绪,范氏赶紧上前,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轻按着周阳脸上的伤,心疼道:“相公,又流血了,我帮你擦擦。”
周阳笑着看着范氏,一只手抚在她的手上,眼睛却还是偷偷的瞟向缇萦和周正,两人站在一起,一个美丽秀美,一个英俊挺拔,眼里有几分不甘和阴霾。他又是笑着道:“三弟终于得偿所愿,与弟妹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又有军功在身,真是我们周家的福气啊!”
周正也定定的看了周阳一会儿,然后淡淡道:“兄长言重了,同是周家儿孙,自然荣辱与共。”
周阳嗤笑一声,“你说的对,家里少了谁都不行,父亲便是再疼爱你,我始终是家里老大,谁能奈我何。”
周正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范氏和缇萦又絮叨了几句,一旁的胡嬷嬷便提醒道还要去二爷院里,一行人便告辞,出了屋。
众人随行又朝着西院走去,一脚跨进去,周安和钱氏便在门口候着了,一见周正夫妇,亲热的赶紧上前,缇萦也是赶忙福身,“见过二哥,见过二嫂。”
周安赶紧抬手,急急道:“弟妹莫要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钱氏在一旁附和着,“是啊,一家人,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缇萦笑着起身,钱氏与昨晚完全不一样,感觉好像有些怕周安一样。周安虽说是孙氏所生,但论长相可以说跟孙氏没有一点关系,要说周正是遗传了周亚夫和陈氏的所有优点,那么周安就是周亚夫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周亚夫一身英气,周安带了些阴柔。
周正也露出一丝笑,拱了拱手,“二哥,二嫂。”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身穿桃粉色的缠枝梅花锦缎褙子,插着一只粉宝石珠钗,一副娇俏可爱模样的少女踏进了院里,一双大眼睛弯弯笑起来,道:“新嫂子在哪里,我都等的急死了。”
这话一说,周安容色一变,笑了出来,“祺祺,你来了,来,这就是你的新嫂子。”说完,将周祺拉到缇萦面前,“见过三嫂,三嫂,你真漂亮。”
钱氏站在周祺的另一边,与缇萦介绍道:“这是家里最小的,是相公的亲妹妹——周祺,这孩子向来最贪玩了,这几日与灵儿那丫头疯的紧。”
缇萦笑着点点头,忽然想到,真是好久没见周湛和灵儿了,转身又从杏儿的手里拿过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小妹也很漂亮。”
周祺自然不做作,笑嘻嘻的接过了荷包:“嫂嫂多了就是好。”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恰好到了用饭的时间,又有小丫鬟来报,说是窦氏已经摆好了饭,请大家前去用饭。
圆圆的红木大桌上摆放好了好些吃食,正中是一大盅冒着热气的松仁栗子汤,周围摆着红枣发糕,豆沙麻团,四色葱花卷,还有咸鲜的豆腐脑,还有金米南瓜粥和香菇肉丁粥。
缇萦顿时饥肠辘辘,但她尽量的克制,心中反复念道:这是在婆家,注意形象。
众人一一入席,孙氏和陈氏在得到周亚夫一个眼神示意后,也坐了下来,缇萦稍稍抬眼,这一大家子人真是整整齐齐啊。
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偶尔有个小插曲那也是意料之中,不过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那祖母的那些顾虑都是多余的,老天对她还是不错的。
官宦家庭就是不一样,食不言寝不语。太安静了,缇萦有些不习惯,斜眼看了看周正,也是一脸正经,待众人用完了饭,丫鬟们端着水盆,盂盅,帕子鱼贯而入,缇萦略略洗漱过后,丫鬟又端上了茶水,缇萦浅酌一口后,抬头才看见其他女眷,正在漱口。
就连刚刚活泼的周祺一套动作也是温婉和煦,行云流水,甚是优雅。莫名的一股自卑涌上心头,当初田嬷嬷教的那些怎么就全忘了呢!
窦氏似乎看穿了缇萦的窘迫,不轻不重的道:“灵儿那孩子正是学规矩的时候,老三媳妇没事了就去看看,省的那孩子偷懒!”
这话中含义让缇萦瞬间脸红,只能应声是,周正在桌下拉着她的手安慰,缇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的胡嬷嬷瞧了瞧滴漏,轻轻禀道:“老爷,怕是三老爷已经在等着了。”
周亚夫点头道:“其他人便回去歇着吧,正儿,我带你去见见你三叔。”周正起身道了声是,缇萦紧随其后。
周正和缇萦跟在周亚夫身后,缇萦因为饭桌上的事闷闷不乐,有些心不在焉,走的极慢,周正主动走到缇萦身边,见她明眸黯淡了几分,一双大眼里全是委屈,心疼至极,低声道:“只有今日,明日起,我们就在自己院里吃饭,由着你来。”
缇萦抬头看着周正,一脸疑惑。
周正继续道:“想吃什么,吃多少,你自个说了算。”
缇萦立刻点头,一脸笑意,周正也是嘴角轻轻一弯,缓缓把头回过去,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一行人走过几道花门,沿着东厢院的连廊前行,不一会儿,侧入正院,绕过一极其阔达的八仙过海的石刻照壁,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广阔的敞亮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