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过来的路上，我看到你们的制作间，里面摆放的制作好的家具，和我设计得很像。”叶芙悦道。
    “我确实很欣赏你设计的家具，让底下的人参考了一下。”中年男人道。
    “那不叫参考，那基本上是一模一样。”叶芙悦道：“你想让我拿其他的家具图纸来，也是为了‘参考’吧。”
    叶芙悦自认她已经说得很客气了，她都没用“偷”“抄袭”“白嫖”这样的字眼，而对方却破防了。
    “你什么态度！”中年男人怒道：“你这种态度，是真心要和我们厂合作吗！”
    叶芙悦反应冷淡：“我觉得贵厂不合适和我合作，耽误你的时间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任由对方在她背后气得跳脚，骂她什么态度，活该第一家具厂不和她合作了，还说像她这样的人，他们厂也不要！
    对方越这么小家子气，叶芙悦越觉得她现在就走是对的。
    叶芙悦直接去了第二家也是剩下的唯一一家家具厂——向阳家具厂。
    向阳家具厂的规模比另外两家更小。叶芙悦站在向阳家具厂的门口，看到那小小的甚至还带了些破旧的厂门，就能猜出向阳家具厂的效益有多么不好了。
    依旧是门卫带她去见的相关负责人。
    这一路上，叶芙悦碰到的工人都要比先前那个家具厂少多了。
    “你们这的工人不多啊！”叶芙悦故意道。
    “厂子这两年效益不好，走了不少人。”门卫道。
    叶芙悦点了点头。
    路过制作间的时候，她又特地看了看里面的家具成品。
    家具样式都比较老旧，缺乏审美，其中也有她设计的家具，只不过样式稍稍变了一些。
    见到了相关的负责人，门卫介绍道：“这是专门管家具制作的蔡主任。”
    叶芙悦自报家门，说明了来意。
    蔡主任道：“我知道你，你在咱们业界还是很有名气的，第一家具厂最近一年卖得很多比较好的家具都是你提供的图纸。我听说最近第一家具厂换了领导后，就不和你合作了，说是你要的钱太多了。”
    叶芙悦哑然。
    她真没想到第一家具厂在外是这么抹黑她的。
    她解释道：“我拿到手的钱是和他们的销售情况挂钩的，他们卖得好，我拿到的钱才多，他们要是卖得不好，我也拿不到钱。”
    “原来是这样。”蔡主任了然：“难怪他们觉得亏。现在各个厂的家具都是你抄我，我抄你的。第一家具厂付了你那么多钱，但别的厂不花一分钱又把你的家具抄了去。”
    “我刚才路过制作间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些家具成品和我设计得挺像的。”叶芙悦道。
    蔡主任承认：“那些就是抄得你给第一家具厂设计的家具。别说我们厂抄了，其他厂也抄。我们厂之前有卖得比较好的家具款式，其他两个厂也会跟着抄。”
    这年代根本就没有什么版权意识，相关的知识产权部门也没有成立，大家都是你抄我，我抄你的。
    但是蔡主任这么敞亮的承认，叶芙悦倒是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实话和你说吧，”蔡主任接着道：“虽然我很欣赏你的设计，但我们厂请不起你。你和第一家具厂合作过，看到过第一家具厂的规模，应该能看出来，我们厂的情况是远不如第一家具厂的。而且，就算我们请得起你，你提供了很好的家具图纸，很快也会被其他两个厂抄了去，另外两个厂的规模又比我们厂大，做家具也比我们厂快，到时候，就是我们厂给另外两个厂做了嫁衣。”
    叶芙悦明白蔡主任的顾虑。
    如果她只是把和第一家具厂的合作模式一成不变的照搬到她和向阳家具厂的合作上来，那她肯定是拿不到合作的。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其他的合作方式了。
    “蔡主任，你有没有想过把咱们厂的家具卖给外国人？”叶芙悦问。
    蔡主任愣住了：“卖给外国人？”
    不是他没想过，而是他很清楚，他们厂做出来的家具在国内都卖得不好，怎么可能吸引外国人。
    这年头，大家一方面谈外国人色变，另一方面，又很希望能和外国人合作，赚到外汇。哪个厂要是赚到了外汇，那可是一件十分扬眉吐气的事。
    “我倒是想啊，”蔡主任苦笑道：“别说我们厂了，就连第一家具厂做出来的家具，外国人都看不上眼。第一家具厂可是我们市效益最好的家具厂。”
    叶芙悦道：“第一家具厂的家具在市里卖得好，外国人却看不上眼，是因为第一家具厂做出来的家具符合国人的审美，却并不符合外国人的审美。如果咱们厂想把家具卖给外国人，那咱们厂做出来的家具肯定要符合外国人的审美了。”
    蔡主任来了点兴致：“你有把握你设计出来的家具外国人会喜欢？”
    叶芙悦点头：“我有把握。并且，把家具专门卖给外国人，还能避免另外的两个家具厂抄咱们的家具。因为他们抄了也没用，国人又不喜欢这样的家具。而且，一旦咱们的家具在外国人里打出了口碑，他们想抄一模一样的是行不通的，外国人可是很注重这方面的。”
    蔡主任若有所思：“你要是真能设计出外国人喜欢的家具，那我们厂还是能考虑和你合作的。”
    叶芙悦笑了，越发有信心了：“我看报纸上说，下个月咱们市里会有竹交会。咱们可以先设计几款家具，拿到竹交会上，看外国人喜不喜欢。”
    竹交会以出口贸易为主。市里的各个厂都能在竹交会上展示自己厂里的商品，以吸引来竹交会上外国商人，促成交易，赚取外汇。
    蔡主任完全被叶芙悦说得心动了。
    他们厂之前也参加过两次竹交会，只不过效果都很不好，简直可以用“无人问津”来形容，自然也没有达成一桩生意了。后来，随着厂里的绩效下降，他们又看到第一家具厂也在竹交会上一直碰壁，没卖出半件家具。他们深刻的意识到，他们做的家具可能外国人就是不喜欢，他们也就没再去过竹交会了。
    如果叶芙悦真能设计出外国人喜欢的家具，让他们厂在竹交会上一鸣惊人，那他们厂说不定就能翻身了！
    很快，蔡主任冷静了一些，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费用怎么算？”
    他们厂是真的没什么钱了。正是经常发不出工资，好多工人才会走了。如果叶芙悦要得钱很多，或者希望延续和第一家具厂的合作方式，厂里不见得会同意——毕竟厂里还是会担心，另外两个厂会把叶芙悦的设计抄了去，他们到头来为另外两个厂做了嫁衣。
    叶芙悦也早就考虑好了，如果要把设计的家具卖给外国人，她就不打算和向阳家具厂采用提成的合作方式了。因为每一单的单子数额都会比较大，她怕拿到手的提成太多，太引人注目，反而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先不要钱。等家具设计出来了，卖出去了，你们再按设计稿给我钱。不过，我需要和你们签合同，并保证到时候每款家具的设计稿不低于一百块钱。”叶芙悦道。
    虽然她对蔡主任的印象还不错，觉得这人敞亮，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还是落在纸上，能作为证据更好。
    蔡主任听到叶芙悦先不要钱，松了口气，同时也对叶芙悦这人刮目相看了几分。
    “没问题！要是真能把家具卖给外国人，你的要求并不高。”蔡主任实话实说道。
    叶芙悦就这样愉快的和蔡主任谈妥了，并签好了合同，约好两个星期后，她会至少交付五张家具设计稿。
    心头大事完成了一半，叶芙悦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回家之前，她去了一趟供销社买菜，顺便和余桐聊了会天。
    “沈大哥那个对象，还有来找他吗？”余桐压低了声音问。